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离人歌未央》释无终 文案: 夜离喜欢白长歌,这是一件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的事。 白长歌喜欢夜离,这是一件除了他谁都能感觉到的事。 好在在助攻的帮助下,白长歌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但是! 暗恋的人突然变成了皇子肿么破?!!! 他家人生拉硬拽要他回去肿么破?!! 他不要我了肿么破?! 我只有他,但他有却拥有全世界。 文案渣·卒(痛哭流涕.jpg)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夜离;白长歌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仆人们习以为常的,看着前脚刚从马车上踏下,后脚就风风火火一路狂奔的小少爷,手中似乎拿了什么。 “离哥哥,离哥哥,离哥哥…” 不出白长歌所料,夜离果然在后院池边坐着。抱着把剑,对长白歌的声音置若罔闻。 “离哥哥,这是我特地从京都带回来给你的。”白长歌双手捧着一团什么 ,献宝似得递给夜离。而后又继续叨叨:“吃着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味,不是很甜,不腻人的,我知道离哥哥你不喜欢太甜的。” 说罢,捻起一块花糕往夜离嘴边送过去,在白长歌热切的注视下,夜离只好张开了嘴。 “好吃吗,好吃吗?” 夜离点了点头,表示味道还行。 白长歌高兴坏了,一屁股坐在了夜离边上。 “离哥哥,京都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是爹爹说,那些都不能保存很久,我好想都回来给离哥哥你。对了离哥哥。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京都呢?” 夜离把手中的剑放在了白长歌的腿上,拍了拍白长歌的头,指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夕阳,问道:“长歌,你看,美吗?” 白长歌顺着夜离指着的方向望去,夕阳把湖面染得血红,水浪又将血红的水一层层推开,湖边的垂柳,不知何时长的枝梢没入了湖面,随着水浪和清风,不停的,来回晃动着。 “很美啊,离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能找到那么好看的风景。”白长歌赞美着落日的美,眼睛却紧盯着夜离。 “长歌,你试着不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人身上时,你也能看到很美的景。”夜离说着,目光从远处的夕阳收回来,看着白长歌的眼睛。 白长歌有点理不清其中的含义。 很多时候,白长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大不了自己多少的人心中装了那么多他不了解甚至不知道的事。但是他觉得,能见夜离笑笑便会很满足,他向父亲说起夜离时,父亲总会拍拍他的头说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可是白长歌想离哥哥不也是小孩子吗,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我都不用知道的东西呢? 好在夜离还是会和他说话的,比如在白长歌把一件他认为有趣的事反反复复讲了不下十遍,还边讲边笑时,夜离会出声提醒叫他安静点。白长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听夜离的话,哪怕就是两个字,安静。他也能高兴上好一会。 直到最后一点夕阳没落在远处的山头时白长歌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白长歌见身边人没动静便喊道:“离哥哥,天晚了,我们回前厅去吧。” 夜离沉默了许久没回答,白长歌也不急,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等着。 “嗯,走吧。”待夜离起身时,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白长歌伸手拉着夜离的袖子离开。 能够靠近夜离,即使是一点点都会让白长歌高兴。 在这个府中有很多事情是仆人们一直不解的,比如老爷怎么可以容忍一个保镖带着小少爷四处乱跑,就算天黑才回家也从来不会有多一句的责备。再比如老爷怎么可以忍受那保镖对小少爷视若不见,整天板着张臭脸对着小少爷。虽然每个人都是一肚子疑问,可也只是把这疑问装在肚子里,一装就是这么些年。 白长歌爬上了床,看着冷脸站在床边的夜离心想要不要问问呢。白长歌撅起了粉嫩的小嘴,瞟了夜离几眼,“离哥哥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经过几番思想斗争,白长歌终于还是勇敢的开了口。 夜离看了一眼窗外,没有说话。 夜离答应过白长歌,雷雨天的夜晚会陪着他。 “哦。”白长歌有些失望,躺在了床上,看着床板发起呆来。夜离为他盖好被子便吹灭了灯离开了房间。白长歌立马闭上了眼睛,他对黑夜的恐惧像是一种生理反应,容不得他改变。 白长歌从会走路起就是一个人睡在一个偌大的房间,最开始的哭闹,到现在的乖巧,一个十岁的孩子要学会面对内心的恐惧,压抑自己的不安,说不痛苦那是假话,可是十岁的白长歌对痛苦两字,大概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他只知道,不哭闹母亲和父亲便会陪自己多一点,所以慢慢的他不再展示很多情绪,在父母面前。 好在他身边还有夜离,虽然不会安慰白长歌,但至少不会在他难过时丢下他。 白长歌喜欢花花草草,他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花,很多是他在外玩耍时看到的,觉得好看便会叫夜离连根挖起然后移植到自己院子中,还有一部分则是父亲给他的,父亲每次给的花都很好看,白长歌想,父亲只是不喜欢哭闹时的白长歌,他是喜欢我的。 “长歌,又在浇花呢?”母亲的声音从院门口传了过来,白长歌急忙放下水壶跑了过去。 “母亲怎么有空来看长歌?”母亲在白长歌心里一直很忙,忙到有时候几天几天都见不上一面,事实上他母亲确实很忙。 “长歌是我的宝贝怎么舍得不来看呢。”母亲一把抱起白长歌坐在了院里的石椅上。 “长歌的花都开得很漂亮。” “母亲,你什么时候才能带长歌出去玩啊?”白长歌在母亲的怀中撒娇道。 “ 等过些时候,母亲没现在忙了就带你去北方地区看看,好吗?” “真的,那不准骗我。”白长歌一直想看看大雪,那种铺天盖地的大雪,奈何南方地区条件总是有限的。 可是母亲的等些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呢?白长歌小小的脑子也懒得多想。 今日的晚饭有些早,明晃晃的夕阳,还在远处的山巅不肯下落。 “离哥哥你要去哪儿啊。”见夜离拿着剑起身准备离开时,白长歌赶忙出声问道。 “练剑。”夜离没有停留,丢下两个字便出了房门。 白长歌跳了起来,对着夜离的背影大声问道:“我可以去吗?” 夜离没有回答便是默许了,白长歌知道只要夜离没有说不字,任何事他都可以去参与。 白府有一片很大的桃树林,据说是父亲当年为了母亲亲手种的。这么多的桃树,父亲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父亲对母亲真好,白长歌看着开的正艳的桃花不禁有些小小的感慨。 这片树林是夜离用来练剑的最好场所,虽然美不胜收,却几乎没有人会来。 白长歌安静的看着这美景,还有这美景下认真舞剑的男孩。 真美。白长歌在心底夸赞的,不知是这桃花还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它发出来,不管有没有人喜欢,至少我是爱着他们的。 第2章 第 2 章 不小心睡到了晌午,白长歌起床揉着眼睛跑出了房间,阴沉的天空让空气变得有些压抑,“离哥哥,离哥哥。”白长歌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可是喊了半天却没听到一点回应。白长歌慢慢安静了下来,坐在门槛上盯着院门。许久,都没有一人路过。 “小少爷,你怎么坐在外面,快进去吧,会着凉的。”白长歌正昏昏欲睡时耳旁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 “离哥哥呢?他去哪了?”白长歌从地上站了起来,扯着前边的侍女问道。 侍女脸上满脸的惊讶:“小少爷,夜离他离开了你不知道吗?”整个府上的人可能都觉得少爷与夜离关系是最好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离开,白长歌拉着侍女的手抖了一下,“去哪了?为什么?”离哥哥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要离开。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少爷你还是先回房间吧,会着凉的,这天气也真是,竟然这么没预兆的变了。”侍女牵着白长歌的手往房内走去,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 白长歌安静的坐在桌子边,好像在沉思,眼神却异常空洞。 傍晚,母亲来到了白长歌的房间,白长歌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长歌,今天怎么没有去吃饭?”母亲坐在他面前,轻声问道。 白长歌如梦初醒般抬头看着母亲,缓缓道:“离哥哥去哪了?” 母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夜离家出了点事,他回去处理,很快就回来了。” 离哥哥的家?这么多年,白长歌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及夜离的家。他从来不知道夜离还有家,他一直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家。他更不明白,这么多年没管过夜离的一个家凭什么出事了就要他回去。可是白长歌压下了心中的所有问题,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得越来越大了,白长歌缩在床角一直一直不敢睡去。 离哥哥答应过我,下雨天会陪我的,他食言了。还是第一次食言。 夜离离开后的日子,白长歌变化很大,但都是在往不好的方向变,有人说是夜离教的好,现在一离开了肯定不习惯了吧。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没有夜离叫他起床,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习惯下雨的晚上一个人睡,用了很长时间等夜离回来。然后他算了算这么多个很长的时间,不知不觉竟过了一年。 一年了,离哥哥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不想去问父母,只是因为问过多次,每次只能得到一个相同的回答,“过些时候就回来了。” 习惯了也不代表不害怕,就像白长歌虽然习惯了在雨天的晚上一个人睡可还是会被一点风吹草动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下。 从傍晚开始下的雨,持续到了深夜且愈发的大了,雨点坠地的声音大得几乎掩住了其他一切声响,闪电一道道劈在天空中,那耀眼的白让黑夜中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 白长歌缩在床角,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闪电一下一下的照亮了窗外的世界。 离哥哥,你食言了这么多次,怎么还不来弥补。 人越是在害怕的时候就越是会吓唬自己,惨白的闪电映照着窗子越发显得诡异,白长歌心里一阵发毛,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又是一道白光打在了窗子上,白长歌盯着窗子的瞳孔猛地骤缩,刚刚窗子上明明是出现了一个人影。是谁?白长歌抓着被子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怕自己会不自觉的叫出声来,他知道这种时候不会有人到他的院子来。 雨越发的大了起来,闪电越发的频繁,门外的世界被照的发出惨白的光。白长歌看清楚了,外面,真的站着一个人。白长歌的心突然跳乱节奏,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影。 那人伸手正欲推门而入,白长歌屏住呼吸看着那人,闪电没落了下去,世界黑的纯粹。 待闪电再次亮起了时,那人影已经不见了。门被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白长歌在黑夜中希望能听到一些动静,可是雨太大了。他咬住自己的手,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被他咬住的手,“啊,放开我放开我!”白长歌失控的叫了起来。那人却没什么动静,只是抓住他的手,任白长歌拳打脚踢。 一声惊雷后,白长歌的声音随之淡了下去。他在白光里看到的,是一身湿漉的,夜离。离开了一年的夜离。 “离哥哥、离哥哥。”白长歌低声唤着,声音哽咽了。夜离抱住了不安的白长歌,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熟悉的嗓音彻底摧毁了白长歌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白长歌哭得整个身子都跟着在颤动。 夜离带着白长歌离开了白府,白长歌没有问为什么,他一直信任夜离,就算夜离把他卖了,他也会觉得夜离是有苦衷的,尽管夜离不会这么做。 白长歌好久不曾睡得这么安稳了,他醒来时,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了夜离的身上。白长歌静静的看着夜离 ,他脸色有些不好,好像很累,眉头皱的紧紧的靠着车厢的墙壁上睡着。 白长歌动作很轻很轻,他悄悄的把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盖在了夜离身上,然后爬出了马车,车夫正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路,见白长歌出来,笑着招呼了声。白长歌礼貌的笑笑然后安静的呼吸着外面的气息。 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院子了。 马车走了很久,从荒凉的山间,到四周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房屋,时间也不早了。白长歌爬回马车内时夜离正透过窗子看着外边的景色。 “离哥哥,我们要去哪啊?”白长歌问道。 夜离转过头看了白长歌一会儿才开口道:“长歌你想去哪?” 白长歌有点受宠若惊,离哥哥他竟然在询问我的意见?他凑到夜离身边小声说:“离哥哥去哪我就去哪,我没有要求的。” “只是,离哥哥以后不能再留下我一个人了。”白长歌抬头注视着夜离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低声说道。 夜离没有接话。车厢内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直到车夫在外边喊着:“客栈到了,两位下来吧。” 白长歌率先出了车厢,跳下了马车,看得车夫心里一惊,这小孩胆子太大。 夜离紧随着也下了马车。 “啊,客官不好意思啊,小店只剩两间客房了。”前台的小二颇有几分过意不去的说道。夜离回头瞥了一眼。车夫正在外边喂着马,白长歌趴在桌前盯着门外的夕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就两间吧。”夜离放下定金离开了前台。 白长歌转头看着一边的夜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离哥哥长得这么高了。脸上的稚嫩竟在这一年间消逝得一丁点都不剩。 “离哥哥。”白长歌冲他大喊了声。夜离转头看着白长歌。 “我饿了。”白长歌揉着肚子一脸委屈。夜离朝旁边的小二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前厅。白长歌看着夜离离开的方向有些失望。他离开桌子,跑到了正在喂马的车夫旁边。 白长歌伸手摸着马儿正低下来吃草的头,他摸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和车夫闲聊了起来。 车夫叫柯桦,和夜离结识是在一年前。当然,他不仅仅是一个车夫。 第3章 第 3 章 柯桦说一年前刚认识夜离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说,至少还像个孩子。白长歌听着他的语气,感觉柯桦好像比夜离要大上很多岁,可是看那脸,又不像。 柯桦看着白长歌脸上的纠结,打趣道:“不关心我和你离哥哥是什么关系吗?” 被柯桦这么一说,白长歌到是真有点好奇了,不过却没有开口去问,他知道有些事问不问都一样。看着白长歌一脸平静的样子,柯桦到是有几分不平静了。 柯桦抱起了瘦弱的白长歌,三两下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夕阳正好。 柯桦出身在医药世家,自幼悟性就比同龄人高很多,爷爷也十分看好他,心想着,这衣钵总算是有可继承的人了。 但是柯桦从来没有想过在那种地方呆上一辈子,他不想继承家业,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知道,一旦继承,那么他的未来便全数掌控在爷爷手中了。 所以柯桦找了个适当的时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和家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遇到夜离刚好是他最窘迫的时候,那时他身无分文,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着,然后夜离就那么倒在了他面前,他吓得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柯桦说他也算是见过挺多事的,但见人伤成那样还真是头一次。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柯桦当时脑子里只有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下手竟然如此狠毒。本着医者仁心的柯桦将夜离带回了他家的一个别宅,那里平时没有人。 那别宅是柯桦用来收集各种药物的地方,本来不打算回来,尽管知道没有人,但是柯桦的骨气不允许他回来,这次,为了救夜离没办法只好回来了。安顿好夜离后他便去调配了药物,浸在了给夜离准备的洗澡水中。 夜离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而柯桦却在为他治伤时发现了一件事,夜离中毒了,奇毒,柯桦自幼阅医书无数,他敢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毒。可是夜离身上的,他却从没遇到过。 这奇毒一下子就勾起了柯桦的征服欲,他试着各种方法去帮夜离散毒,都是徒劳无功。在被柯桦折腾了五天后夜离终于醒了。 他醒来时,身体已和常人无异,只是那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最后柯桦用了最绝的一招以毒逼毒,夜离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柯桦不敢贸然让夜离去试,如果害死了夜离自己也得偿命,所以他瞒着夜离自己先服了毒,然后用了解药,直到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敢给夜离用。就算逼不出夜离身体里的毒,至少也不会被这□□害死。 从现在看来,离哥哥的毒应该是被驱散了,白长歌心想着。柯桦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夜离的毒确实解了,不过问题出在了我身上。” 夜离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而柯桦躺在地上,浑身不自觉的在抖动着。夜离下床抱起了地上的柯桦,此时的柯桦已然失去了意识,身无分文的夜离束手无策,好在柯桦第二天醒过来了。 “长歌,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怎么了。”柯桦见白长歌越发的安静,便问了他一句。白长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柯桦醒来时已经身体看起来已无大碍。柯桦又替自己把脉,没有什么异常,可那以后柯桦晕倒了两次,每次都是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 夜离将事情归咎于己,刚好柯桦想脱离家族,顺势就跟上了夜离。 “到现在,也找不出原因。我想我以后,大概是不敢这么随便的试药了。” 故事讲完时,太阳已经从西边的天空落了下去,只留下残存的红霞,映衬的柯桦的脸红彤彤的。 “长歌,你说,我会不会永远找不出这原因了?”柯桦笑了笑看着不语的白长歌。白长歌突然觉得眼前人身上充满了敌意。 白长歌起身,看着柯桦退了两步,说:“你的病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柯桦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后,柯桦缓缓开口问道:“长歌,你知道夜离今年多大了吗?” 许是柯桦的话戳到了白长歌的软肋,他不自觉的向后退着,如临大敌。 “小心。”柯桦的声音响起时,白长歌已经踩空了,整个人消失在了柯桦的视线内。 柯桦跳下楼顶时,看见夜离抱着白长歌,白长歌眼睛紧闭着,许久才睁开,“离哥哥。”他的声音有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夜离看了站在一旁的柯桦一眼,放下白长歌进了客栈。 “长歌,你没事吧。”柯桦跑了过来,白长歌摇摇头跟着夜离进去了。 看着白长歌的离开的背影,柯桦的脸色沉了一下。 “怎么会掉下来。”白长歌抬头,见夜离正望着自己,他笑了笑说:“我让柯桦讲故事给我听。” “嗯。”夜离还是看着白长歌。 “然后,然后,他吓到我了。嗯…我忘了自己还在屋顶上。”白长歌有些心虚,毕竟这是他在夜离面前第一次说谎。 夜离看了白长歌很久,头一直埋得低低的,手指在桌子上不停的扣着。 许久,夜离才开口问道:“饿吗?” 白长歌点点头,手摸了摸肚子,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饭后,月亮已从西边的天空爬了起来。高高的挂在半空中,可能是因为它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在它身边看不到一颗星,它一定很孤独。一定很孤独,白长歌想着。 “长歌。”夜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长歌转头,只见夜离转身准备离开,白长歌立马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房内只有一张床,白长歌睡在里边,夜离睡在外边,灯熄了很久很久,白长歌却一直不能入睡。他盯着一片漆黑,第一次没那么害怕。 “离哥哥。”白长歌轻声唤着,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白长歌心想离哥哥只怕是睡着了吧。 “怎么了。”夜离的声音突然在白长歌耳旁响起,很近,近到白长歌感觉到夜离的呼吸在他耳旁扫过。 “啊,那、那、其实没什么、嗯、没什么。”白长歌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 然后便是一阵安静。 “离哥哥,你今年多大了啊?”沉默许久,白长歌再次开口问道。 “嗯?” “啊,那个,这么久了我还从来不知道离哥哥你的事呢。”白长歌说着,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毕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知道的权利。 “十五。”夜离答道,然后又问了一句:“还有想问的吗?” “没、没了。” “那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夜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第4章 第 4 章 第二天,白长歌睡到阳光洒在了眼上才醒来,他眼眸微眯,适应着阳光。然后他看到一个少年逆光走了过来。 “长歌,醒了。”夜离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情感,但却没为这个明媚的早晨添上一丝寒意。 白长歌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收拾好后便匆匆驾车离去了。 “离哥哥,秋天快到了。”白长歌望着窗外,轻声道。 “我都忘了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大概有很久很久吧,白长歌心想。 “长歌。” “嗯。” “休息下,路还很长。” “离哥哥,我们去的地方,春天会开很多很漂亮的花吗?冬天会下鹅毛大雪吗?”白长歌坐在夜离身边,忍不住问道。 “嗯,休息下。” 白长歌知道,夜离不想再听他问任何事了。于是闭上眼睛,靠在夜离肩头小憩着。 离哥哥,你怎么就不能和我分享下心中的事呢? 连夜赶到了一座小镇上,白长歌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柯桦笑意盈盈的冲刚起床的白长歌打着招呼,白长歌扯出一个笑容,转身回了房间。柯桦果真没有离开。白长歌坐在床头,有一丝茫然,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医书,细细研读起来。 许久,才离开房间,打算看看这个以后要一直生活的地方。 白长歌的住房隔壁便是夜离的,两人的房间在一座小小的楼阁上,楼阁下边,尽是些花花草草,和一些空着的花盆。 柯桦住在另一个院子中,不远,但是隔着一个院子。 白长歌逛的有些累了,停在了小湖边的凉亭中,住的地方很大,离哥哥哪来那么多得钱,买下这里的?他有点好奇。 湖面波光粼粼,夏末的阳光洒在上面,竟然也不觉着刺眼。 “长歌,怎么在这里。”夜离那淡淡的嗓音突然在白长歌身后响起。 白长歌转身,看到着一袭白衣的夜离,跑了过去。“我就是来熟悉下环境。” “离哥哥,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了吗?”白长歌问道。 “嗯,长歌觉得怎么样。”夜离看了眼比他矮一截的白长歌,轻声问道。 “挺好的,有很多花。”白长歌笑了,笑的很是可爱。 秋天。 院子中的花接连的凋零,白长歌看着,心疼,却没办法。整整一个秋,白长歌未见柯桦犯一次病,他开始有些怀疑柯桦的话,是否真是如他所说那般真。 今年的冬来的有些早。 看着满院的白雪,白长歌有些不敢相信,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夜离拦下他正准备掐自己的手时,他才真的觉得,冬天来了。 “离哥哥,今天陪我玩好吗?”白长歌小声问着,定居在这里后,夜离一直很忙,很忙。可是白长歌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忙着什么,就像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母亲那么忙一样。 夜离低头看着白长歌,看了挺久,看得白长歌以为他不会答应时,他突然开口道:“好。” “真的。”白长歌有些欣喜若狂。夜离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了一丝不多见的笑意。 白长歌在厚厚的积雪上跑着,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他一直很喜欢冬天,一直很喜欢雪,可是他一直没见过雪。母亲答应带他去北方,也一直没有实现。 “离哥哥,你快点。”白长歌转身对着远处的夜离大喊着。没注意脚下踩着的是一块突起的石头。重重的倒在了雪中,溅起了一层雪花。 夜离以为他会很快爬起来,可是却没有。 “长歌。”夜离跑了过去,一把拎起了趴在雪中的白长歌。 白长歌身上沾满了雪,眉毛,头发,衣服,到处都是。夜离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的白长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白长歌他,还是第一次见夜离笑。 离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可是。“离哥哥,你真没人性,我都摔成这样了,你还笑。”白长歌忍不住埋怨道,虽然他很喜欢夜离的笑,白长歌嘴角一瘪,看起来很不开心。 “嗯,不笑了。”夜离声线平稳,像是停住了笑。 白长歌抬头,看见夜离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他脑门一热,朝夜离扑了过去。 直到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夜离时,白长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夜离躺在雪中,白长歌扑在他身上。夜离脸上的雪花,是白长歌脸上抖落下去的。 看着那张收起了笑意的脸,白长歌突然有些害怕夜离他会生气。白长歌赶紧爬起来,却被夜离伸手一拉,重重的摔在了夜离的胸口。 “长歌,你恨过我吗?”夜离的声音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挣扎不安的白长歌突然静了下来。他趴在夜离身上,能听到他的心跳。 “没有。” “从来没有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恨。 白长歌的声音很轻,夜离却听得很清楚。 夜离起身,坐在雪地上,白长歌坐在他面前。他伸手抹掉了白长歌脸上的雪花。白长歌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远处的柯桦,静静的看着雪地中的两人。 二十八这天,是白长歌的生日,年也愈发的近了。 府里的厨子煮了好些个白长歌爱吃的菜,那些服侍他的婶婶妈妈也准备了许多礼物,在他们眼里,白长歌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 夜离早早的回了府,在书房里呆到了晚饭才出来。 “长歌,今年十二岁了吧,再过几年就大了啊,想当年,还那么点小呢。”餐桌上,柯桦好像喝的有些醉了,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白长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和夜离聊天去了,虽说是聊天,可更多时候是白长歌一人在讲,夜离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总之没怎么搭过话。 “唉,长歌,你怎么不理我。”柯桦站了起来,人有些摇晃。 白长歌皱眉看着柯桦,旁边的夜离眉头也是轻蹙着的。 “长歌啊,你长得真可爱。”柯桦摇晃着身子走到了白长歌面前,在他脸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李婶,把柯桦带回房去。”夜离拉开了白长歌,转头对一旁的李婶说道。 李婶立马上前扶住了柯桦,把他往外拉。 “长歌啊,我啊,也喜欢…” “啊,柯桦公子,你,你怎么了!”李婶的叫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正准备吃饭的两人。 柯桦重重倒在地上。这是病发了?白长歌看着地上的人,心里有点乱。夜离快步上前抱起了地上的柯桦。 离哥哥。 直到夜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白长歌才反应过来,立马跟了出去。 “离哥哥,不要紧吧。” “没事。”夜离走的很快,白长歌有些跟不上。 “长歌,呆在外面。”夜离说完重重的关上了房门,留下白长歌一人,愣在原地。刚刚关门带动的风还在脸上,没有离去。 白长歌听话的呆在外面,等了很久,都不见夜离出来。 夜深了,本就不暖和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刺骨。 黑色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 离哥哥,柯桦这病不解,会不会就这样跟着你。 一辈子。 白长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快点长大,这样才能帮助离哥哥,才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夜离离开房间时,天边泛起了些许红霞,和他眼中的血丝有几分相似。 白长歌蜷在门旁,身子不自觉发着抖。 “长歌,长歌。”夜离蹲下拍着白长歌的脸。 “怎么了。”白长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啊,离哥哥,你忙完了。”前一秒还茫然着的脸立即绽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回房休息下。”夜离起身离开。 白长歌看着夜离的背影,心想,离哥哥是累了吧。 最终,白长歌的生日以一场病发告终。 二十九这天,雪下得异常的大,铺天盖地的吞没了整个夜府。 白长歌心血来潮的在湖边亭中赏雪。李婶劝了好久,白长歌也不肯回去,李婶只好找来炉子,以免白长歌着凉。 “李婶,你陪我坐一下好吗?”白长歌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李婶。 “长歌,夜公子说,等来年,送你去私塾上课,你、觉得怎么样?”李婶试探式的问着。 湖面,没有了平日的波光粼粼。 白长歌静了一会儿,答道:“好啊,离哥哥说什么我都没意见。” “长歌,夜公子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想太多。” 白长歌笑着对李婶说:“李婶,我并未多想。” “李婶,这里每年都会下雪吗?” “会,每一年都会。”李婶看着远处的皑皑白雪,目光深邃。 “李婶,我们能出去走走吗?”到这里来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出去过,白长歌不免有些向往。 “这…”李婶面色看起来有些为难。 “李婶,就一小会,我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白长歌跑到李婶身旁,有些撒娇的说着。 “好吧。”李婶起身牵着白长歌离开了湖边亭。 夜离居住的这地方,名叫长沉,是个富裕但不繁华的县镇,这里偏北,所以白雪并不少见。 可能那些有钱人是厌倦了夜景繁华,夜夜笙歌的大城都,所以选择集聚在了这么一个小镇上。但镇上也不全是有钱人,平常百姓在长沉还是占据多数。 因为快过年了,街道上也是热热闹闹的,路面的雪被官府的人给扫去了,摆摊的,叫卖的,好不热闹。 “李婶,你带了银两吗?”白长歌看着街上形形□□的小吃,和稀奇古怪的玩具,不由得玩心大开。 李婶点了点头,拉着白长歌往前走去。 “李婶,你看那个面具。”白长歌一把扯住了李婶的衣袖,指着右手边的一个摆满了面具的小摊。 李婶低头问道:“长歌喜欢吗?” 白长歌点点头,不可置否的看着面具摊。 “小男孩好面生啊。”卖面具的老板打量了白长歌一番后说道。 “我家公子头一回出门。”李婶笑脸相迎,答道。 老板没有多说什么,给白长歌讲面具的故事去了。 第5章 第 5 章 “离哥哥。”白长歌踏进大厅就看见站在另一头的夜离,高兴的跑了过去。 “去哪了。” 近身,才发现夜离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白长歌赶紧开口道:“是我觉得无聊,求李婶陪我出去玩的。离哥哥,你不要责怪李婶。” 夜离见状,板着的脸柔和了一丝,道:“我没想责怪李婶,只是下次出门记得跟我讲。” 白长歌点点头,安静了一小会,抬头道:“柯桦他好些了吗?” “离哥哥,我去看看他。”说完,白长歌便离开了前厅。 白长歌怀揣着刚买的面具,心想送一个给柯桦,怎么说他也是个病人。 “柯桦。”白长歌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轻声喊道。 “长歌,你来了。”柯桦躺在床上,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搅了你的生日,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白长歌摇了摇头,接着掏出来刚买的面具,递给了柯桦。 “怎么样,喜欢吗?”白长歌问道。 柯桦看着手中的面具,叹了声气,静了许久。 “白长歌,要我说你是傻还是天真。” 白长歌看了床上人一眼,道:“随你怎么想吧,可能是我年龄太小阅历不深,觉得世上一切事物都会有改变的时候。” “柯桦,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白长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心平气和的结束谈话。柯桦笑笑,放下了手中的面具。 离开柯桦房间后,白长歌面色沉了许多。看着一院子的雪,竟提不起去赏玩的兴致。他觉得有些烦,但那一丝烦意,他竟也找不出缘由,因为柯桦不能好,要一直在离哥哥身边吗?可是离哥哥身边有谁,又和我有多少关系呢?他自嘲的笑了笑。停在了湖边亭的外边。 停驻了小会,就回房了。 刚回房不久,夜离便过来了。白长歌还是那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夜离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木盒。白长歌接过,有丝诧异。 “礼物,昨天忘记给你了。”夜离顿了顿,又道:“生日快乐,长歌。” 白长歌看了看夜离,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嘴角终于扬起了一点弧度。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块圆形的白玉,浑身纯白无暇。白长歌扣出白玉,带出了后边连着的红绳。 “喜欢吗?”夜离问。 白长歌点了点头。夜离接过白玉,帮白长歌系在了脖子上。白长歌拽起躺在他胸前的白玉,塞进了衣服里,冰凉的玉,冻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可他并不想再拿出来。他想,捂一下,自然也就热了。 “谢谢离哥哥。”白长歌拽住夜离的手,晃了晃。夜离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白长歌的头。 “年后,我们出去玩好吗?” “好啊好啊。去哪?”白长歌的愉悦溢于言表。 “长歌想去哪?” “嗯,有些想回家看看,离哥哥我父母亲他们怎么样了?” 夜离沉默了下,启唇道:“长歌,如果我说,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陪着你了你会觉得寂寞吗?” 白长歌摇摇头道:“不会。” “长歌,你父母他们,都走了。” “走了?”白长歌一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于是他想了好一会儿。他再次抬头看着夜离时,眼中有一丝无措一丝茫然。 夜离将人拉入怀中,柔声道:“想哭就哭吧。” 白长歌在他怀中蹭了蹭,说不想。而后紧紧的抱住了夜离。低声咽呜了起来。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不敢放声大哭。 “离哥哥,”白长歌挣脱开夜离的双手,离开了夜离的怀抱。看着他。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白长歌哽咽着,鼻音也十分重。夜离抹去他脸上的泪,说长歌你别乱想了。 可是生离死别这种事,谁能说个定数。 “离哥哥。” “嗯?” “天要黑了,你今天你陪我睡觉好不好。”白长歌说着把自己缩进了夜离的怀中。夜离看了看怀中的人,有些无奈,拍了拍他的背,说了个好。 大年那天白长歌起的很早,看着挂了灯笼,盯着贴了对联。又到厨房晃悠了好些时候,陪李婶出门买了烟花。忙得把整个世界都能忘记一样。 到了饭点时,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 夜离叫上了府里所有人,围了好大一桌,有些下人不好意思上桌,想着哪有主人和仆人一桌吃饭的理,最终也没抵住白长歌的死皮赖脸被拉了过来。 傍晚时,白长歌在院子里晃悠着,想着能不能再找点事做。 “长歌。”李婶的声音突兀的在身后穿了过来,白长歌转身,蹦跶到了李婶旁边。 “李婶,找我有事嘛?” “也没多大事,”李婶掏了掏身上围裙的口袋,拿出了一个鲜红的口袋。“这是长歌你今年的压岁钱。” “李婶。您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要您的钱啊。”白长歌一脸严肃的拒绝。 或者是想到了白长歌会有这样的反应,李婶笑了笑,摸了摸白长歌的脑袋。 “李婶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离哥哥这么好的东家,这些时间都是靠你们照顾着啊,你看这压岁钱,是长辈给晚辈的一个祝福,不是钱不钱的事,长歌我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好。哎,你说我,你收下吧,不然李婶可不开心了。”李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话,白长歌有些愣住了,站在李婶面前。突然就伸手抱住了她。 蹭了蹭湿润的眼角。 “谢谢李婶。” “谢什么,没什么可谢的。”李婶拍了拍白长歌的脑袋,顺着那齐腰的柔发放下了手。 回到房间时,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了。但是院子里,院子外,大街上,灯火通明。 见敲门无人回应,夜离索性直接推门进了房间,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正在椅子发呆的白长歌。 “长歌,在想什么呢?” 可能真的想得太过入神,夜离的声音响起来时,白长歌吓了一大跳,愣愣的的看着站在桌前的夜离。 “啊…没,没想什么。”白长歌立即起身走了夜离身边。 夜离抬手,揉了揉白长歌冻红的脸颊。 “外面很热闹,要不要去玩?” 夜离的手还捂着白长歌的脸蛋,白长歌的所有关注点都在脸上,所以,很不意外的慢了很大一拍,才接收到夜离的问题。 “那柯桦呢?”白长歌发誓这不是他想说的,并且他完全不想提起他。 夜离收回了手,指了指门外。 大概沉寂了几秒。 “离哥哥,你们去吧,我觉得有点累。”说着,白长歌转身往床那边走去。 夜离没说话,看着白长歌缓缓移动的背影。等在白长歌坐在了床沿,抬头时,看着夜离的眼神还是有些惊喜,但掩不住的失落很快覆盖了惊喜。 “离哥哥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你们去吧。” “你们去吧,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白长歌突然哽咽。不敢再抬头看夜离。 白长歌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转移满脑子的委屈情绪,试着憋回已经溢满了眼睛的泪水。但是他失败了,夜离没走,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不想让夜离觉得自己没用,不想在过年这么好的日子里,让夜离有一点点不开心。 白长歌有时候真的想把世界都给夜离,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那你休息吧,到时候放烟花的时候我喊你。” 白长歌用力的点了点头,也不管夜离是不是能看见。 直到门关上,白长歌在敢松开掐在腿上的手。等到门外脚步声淡去,白长歌才敢用袖子擦干泪水。他不知道自己满脑子的委屈是哪里来的。 夜离转身出门,隐约能听见白长歌低声的啜泣。 柯桦看向白长歌漆黑的屋子,低声叹了口气,引来了夜离的目光。 “怎么?” “没怎么啊,只是感觉长歌可能打心底里不喜欢我。”柯桦耸耸肩,向前走去。 “是吗?” 闻言,柯桦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夜离,一脸似笑非笑。“是啊。而且应该是非常。” 夜离不再接话,越过柯桦,离开了院子。 白长歌这夜终究是没看成烟花,夜离去叫他时,他睡得不是很安稳,但着实是睡着了,夜离关紧了门窗,免得鞭炮声吵醒了长歌。 第6章 第 6 章 长沉的年总是过得漫长,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到阳春三月,屋外的大红灯笼都迟迟不肯收回家中。三月中旬,长沉的几所私塾陆续开学了。 用过晚饭后,白长歌踱步在湖边,消食。此时的天边还残存最后一抹斜阳,映在湖水中,湖水变得鲜红鲜红的,被风打散,又聚集。 “长歌。”夜离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身后响起。 白长歌轻声应道:“离哥哥。”然后小步挪到了夜离的身旁。 “我帮你看好了私塾,长沉东部那所。” “哦,留芳阁吧。” “那是留宿制的,你…” 不待夜离说完白长歌应道:“我知道,我可以的,这种事迟早是要习惯的呀。” 长歌抬头看着夜离,夜离像是松了口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我以为长歌你,会哭闹着说不要呢。”说着竟轻声笑起来了。 白长歌红了耳根,急忙反驳道:“我才不会那样。” 夜离不做争辩,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白长歌,与之对视的长歌倒是继红了耳根后又红了脸颊,最后只得讪讪的低下头去,好在天色够黑了,红了也看得不真切。 天边那抹残阳早消失不见,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中不舍得露面。白长歌伸手扯了扯夜离的衣袖,道:“离哥哥,咱们回去吧。” 夜离反手牵住了长歌,素来怕黑的长歌心想,黑夜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第二天白长歌起了个大早床,屋外薄雾弥漫,这时,除去几声鸟鸣,真实安静得犹如仙境。长歌穿戴好,轻手轻脚的下阁楼,可在才上木制楼梯时,楼梯还是不争气的发出了咯吱声。长歌立马停下脚步,看着夜离的房间,屏住呼吸,仔细听着,确定夜离屋子里没有动静,才更加小心的下了楼。 夜离向来睡的浅,特别是在清晨时,极易被吵醒。 早春的早晨,寒意有些重。白长歌在院子里停留了一小会儿便出去了。许是起得太早,家中的下人都没遇见。 来到湖边时,白长歌的脸颊已经冻得有些红了,今天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忘记戴上那毛皮领子了。白长歌搓了搓手放在脸颊上欲捂热。 天色还不是很亮,长歌打算在这湖边看看日出。大概是因为要离家,白长歌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更多的应该是不舍。 天慢慢的,越来越亮,太阳在湖的边缘处冒了出来,一点点,越来越多,红色的,柔和的,却没多少温度。 直到这轮朝阳照在长歌脸上有了暖暖的温度,他才起身离开。 夜离昨夜说今天要陪他出门买些读书用具,还要准备一些住宿的东西。 回到院子时,刚好遇见下楼的夜离。 “这么早去了哪?” 夜离说着,走近长歌,用他温热的手掌捂住了长歌那红红的脸庞。 “啊,就,就在湖边看了个日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睡不着了。” 夜离揉了揉长歌脑袋,问道:“饿了没?” 长歌点点头。 “李婶煮了你爱吃的汤圆。” “我们快些过去吧。”言毕,长歌拉起夜离的手走得飞快。 巧的是,遇见了同往食厅去的柯桦。 长歌装作没看见他,拉着夜离向前走去。 “长歌啊,这都要离开家了,还不肯和我说话?”柯桦打趣道。 闻言白长歌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柯桦见状立即上前,站在了白长歌面前…白长歌抬头看着一脸笑容的柯桦,心里感觉很是闹腾。 柯桦慢慢伸出那双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在白长歌面前张开。 “喏,赔你的。” 接过黄色的纸包,白长歌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之前我踩死了那两颗小苗真不是故意的,长歌你看你,脸拉的那么长,一点都不可爱。”说着,柯桦双手掐上了长歌那拉的老长的脸。 “你干嘛!”白长歌一把推开柯桦,捂着脸,看起来甚是可怜。 一只手放在了白长歌头上,长歌抬头看着夜离。 “吃早餐去吗?”夜离的手在长歌头上摸了摸。 在这和柯桦闹了好一会儿了,想必离哥哥也饿了。长歌抓住夜离的手,大步流星向食厅走去。柯桦也随即跟了上去。 私塾里会提供学习用的大部分物品,要自己准备的寥寥无几,所以夜离和白长歌准备的更多的是衣物和零食,夜离自然是不同意白长歌带着零食去私塾的,奈何招架不住李婶一直在旁边念叨着:“咱们长歌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独自生活,饿着了怎么办?” 至于长歌,那肯定是一百二十个乐意的。 “离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饭桌上,白长歌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了。 平日里,夜离一直是保持着食不言的好习惯。 “饭后。” 得到回答后,白长歌没有再出声,安静的吃着饭。 虽说留芳阁在长沉的东部,但路程也不怎么近。马车载着夜离和长歌,不紧不慢的走了一个下午。离开马车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夜离在留芳阁不远处找了家客栈。 许是一路颠簸,长歌沾床就睡着了。屋内只有一盏不怎么亮的灯,却让屋子看起来暖暖的,夜离站在床头看着长歌,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长歌这一夜睡的极为舒服,醒来时,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醒了?” “嗯。”白长歌揉了揉眼睛,然后愣住了。 “离哥哥,你,你怎么在这!”白长歌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跪坐在床的里侧看着夜离。 大概是,睡蒙了。白长歌盯着夜离的脸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的事,然后十分不好意思的爬下了床。 用过早餐后,夜离领着白长歌到了留芳阁。留芳阁是由陈善陈夫子一手经营的,整所私塾中的学子年龄大小参差不齐,私塾中的教书先生也大都是陈夫子的往届学生。 白长歌坐在前厅里,等待夜离办理一系列琐碎事。见到陈夫子时,大概快到巳时了,之后再陈夫子的带领,夜离的陪同下,熟悉了一下学院的情况。 “今天是三月十九,四月十九才能回家。”陈夫子站在门口看着白长歌,话却是对两人说的。 “离哥哥,四月十九,你可别忘了来接我回去啊。” 陈夫子笑了两声,道:“真是个傻孩子,你哥哥怎么会忘记呢。” 白长歌没有理陈夫子,拽住了夜离的衣袖,一把扑到了夜离身上,整张脸埋到了夜离的衣中。 “不会忘的。”夜离揉了揉长歌的脑袋。 “好啦好啦,还有半个时辰下午的课要开始了,长歌啊,进去休息会吧。” 陈夫子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不舍中的白长歌,他缓缓松开了抱着夜离的手,抬头看着夜离,夜离伸手把他蹭乱的头发别到了而后,轻声道:“进去吧。” 下午的课,白长歌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课堂上慌神。申时将过,陈夫子才慢吞吞的方他们离开。 “长歌,长歌。”肩膀被人推了推,白长歌才回过神来。 “我叫张幼景,你的舍友。”张幼景简洁的自我介绍着。 “饿不饿?” “咕噜~”肚子抢先一步替长歌回答了。 白长歌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欲挠头,谁料中途被张幼景一把握住,拽着他就往外跑去。 两人停在食厅外,累的气喘吁吁。白长歌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握住的手。 留芳阁内的饭菜比较丰盛,想吃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张幼景熟门熟路的打好了饭菜,选好位置并坐好后才看到白长歌还杵在那,只好又起身,带着他打了饭菜。在两人吃饭时,食厅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人,但依旧是安静的。 直到。 “哟!大家今天都挺早啊!” 第7章 第 7 章 白长歌看到张幼景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好奇抬头,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带着两个男孩子走了进来。白长歌很是好奇那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嗓门。 “哎!新同学!”话音未落,高瘦男已经坐在了白长歌的对面。 不多时,两个小跟班也将三人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我是贺达。” “我是贺晓。” “这是留芳阁的老大!高时羽!”两人站在高时羽身旁,脸上就差没有写上:快来跪拜。 “幼稚。”白长歌冷哼一声。 贺达贺晓“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碗都抖了三抖。白长歌心中的不解又多了一条,这俩瘦猴一样的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你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道。 白长歌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头看着高时羽,一字一顿道:“我,说,你,们,很,幼,稚。” 贺达贺晓两人开始捋袖子,一副一言不合就干架的架势。 “够了吧。”一直在一旁安静吃饭的张幼景出声阻止道。 高时羽挥了挥手,两人才放下袖子,一屁股坐在了两旁,开始吃饭。白长歌也不再理会这一桌的人,安静的喝起汤来。 “这新同学一来你都不理我了。”高时羽不扯着嗓子吼时,声音还是听得过去。 张幼景喝汤。 “幼景哥哥你…” “噗!” 白长歌对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把汤喷到高时羽的脸上的。可是听到高时羽突然的娇嗔,他真的,没忍住。 “啊!你!”贺达、贺晓两人手忙脚乱的替高时羽擦着脸上、衣上的汤水。 高时羽嘴唇抿得老紧,瞪着白长歌。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恩…咳咳…”白长歌第一次觉得憋笑好累啊。 看着白长歌那张强忍的脸,高时羽心里更加火大了。推开了一直瞎擦的两人,站了起来。 张幼景放下了碗筷,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高时羽。这时白长歌也站了起来,极为严肃地向高时羽递过去一碗汤。 “如果你实在是要解气就喷回来吧。” 高时羽冷哼一声,愤然离席。就见白长歌端着碗站在那。 食厅里开始有了小小的议论声。张幼景接过长歌手中碗,喝了口汤。 “长歌,我们回宿舍吧。” 白长歌点点头。 宿舍进门有一节小玄关,玄关尽头有屏风挡住室内的情况,隐私还是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宿舍是双人间,两张床并排放置着。屋内的窗子很大,窗前有书桌。窗子的右侧有衣柜,衣柜对面有帘子拉起来的小隔间里面有沐浴的水桶。但是洗澡需要自己打水进来,所以大家一般都在公共的澡堂洗澡。 张幼景的床是靠近窗的,白长歌的自然就只能睡里边的了。铺床、整理衣物什么的,长歌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干过,这下真是把他累惨了。 灰头土脸的白长歌瘫倒在床上,准备蹬掉鞋子睡觉,没想到被张幼景扯了起来,说什么都要他去洗脸,不然就不让他睡觉。白长歌迷迷糊糊的下了床,看一眼窗外。 “离哥哥,外面好黑啊。” 张幼景愣了一下,看着白长歌,眼睛半阖的白长歌似乎没有意思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带你去吧。”言毕,张幼景握住了长歌的手腕,带他出了门。 回来后两人皆是到头就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气阴沉得厉害,辰时已到,天色还是黑沉沉的。陈夫子见天色太暗,书也看不清,决定上午就不上课了,但是规定不能乱跑,只能在教室中活动。 夫子前脚踏出教室,贺达后脚就开始集合众人,团坐在一起,中间放置了一盏不知哪里来的灯,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始讲起了自己知道的奇闻怪事,后来演变成大家轮流讲。 阴沉得天色,忽闪忽闪的灯光,气氛渲染得十分完美。 忽然,门外刮进一阵凉风,吹灭了灯。 “啊!” 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而后场面开始失控,大家跑的跑,躲的躲,叫的叫。 白长歌起身,准备躲到一边,免得被乱跑的人群误伤,谁知刚起身就被重重的推了一把。 好痛。 这是白长歌无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睁开眼时,白长歌发现自己躺在宿舍里,天色没有完全暗下去,说明还未到夜晚。只是这四周过分的安静,再加上之前在教室里听得那些鬼怪神说,白长歌感觉气氛越发诡异了。 动了动身子,准备爬起来,白长歌才发现自己的脑袋痛得厉害。摸了摸脑袋,上面磕出了一个大包,手不小心碰到了耳朵,也有些痛。 “吱呀~” 门被推开了。接着响起了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带着一片晃晃悠悠的灯光,停在了玄关末处,不再往前走。 白长歌盯着那露出来的灯光,拽紧了被子,手心都冒出了汗水。 “谁在那?” 出声问的下一秒,灯灭了。白长歌不顾疼痛下了床,到玄关时,那人早已不见身影。 外面传来了一些脚步声,还有一些细微的交谈声。 不多时,张幼景提着食盒出现在了门口,紧随其后的是陈夫子。 “长歌,你怎么下床了?”张幼景问道。 白长歌摇了摇头,没说话,转身爬回了床上。 张幼景放下食盒,点亮了书桌上的灯,陈夫子站在床边看了看白长歌的伤势。 而后关切的问道:“除了脑袋上这个大包,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好,下午大夫来看过了,说是皮外伤,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书桌那边飘来了饭菜的香味,白长歌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陈夫子。 “饿了?”陈夫子看着白长歌的小动作问道。 白长歌点点头。陈夫子笑了两声,说饿了就去吃嘛,又没人拦着你。 “可是夫子,你踩我鞋了。” 陈夫子干咳两声,尴尬的挪开了脚。 在白长歌吃饭时,陈夫子又在身后说了些该注意的事,然后离开了他们的宿舍。陈夫子刚离开白长歌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张幼景问道。 “头痛。”白长歌说着,伸手摸了摸那个肿起来的大包。 刚刚起来吃饭,无非是做给陈夫子看,免得到时候他和离哥哥告状。白长歌起身端起一盏灯走向衣柜,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包梅干。 “吃吗?”白长歌在书桌上打开了纸包。 “你怎么还带着零食来了。让夫子知道了肯定是要没收的。”张幼景颇为无奈。 白长歌捏起一颗梅子放入嘴里,嘟囔道:“这不是没让他发现。” 夜深了,两人陆续上了床。 白长歌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想站在玄关处的人是谁。 翻来覆去许久,白长歌还是决定问一下,“幼景,今天你们来宿舍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人路过?” “人,没有啊,怎么了?” “没怎么。”白长歌将被子拉上来,蒙住了头。 过一会儿,又问道:“幼景,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张幼景翻了个身。 “也许有,也许没有吧,反正我是没有看见过。” 白长歌按了按头上的包,有点痛。 “你说,今天天气怎么那么奇怪啊。”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张幼景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今天不是被撞倒的,有人推了我。”白长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张幼景讲话。 张幼景一下愣住了,想来白长歌在这除了和高时羽有点过节外,也没有其他人了。但他一直没敢想,高时羽会下这么重的手,这个堂弟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长歌…” “幼景,我想离哥哥了。” 张幼景没有接话,白长歌也没有再出声。 第8章 第 8 章 这天夜里,白长歌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和夜里再次相见的那个雨夜,这一次他没有再躲起来,而是跑了出去,倾盆大雨把他淋得全身湿透,雨水甚至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往父母的院子里跑啊跑,却怎么都到不了,他累到精疲力竭,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但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他。 雨水突然停了,白长歌抬头,看见撑伞的夜离,他起身紧紧的抱住了夜离,哭得更厉害了。夜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长歌,我该走了。” 闻言白长歌抱得更紧了,嘴里一直在说不要走,不要走。可是夜离还是消失了,白长歌一个踉跄,睁开了双眼。 用袖子抹干了眼泪,转头看到张幼景还在熟睡。 白长歌想,可能他是真的太想念夜离了吧,虽然曾经分开过那么久一段时间,自己都熬过来了,可是现在这种明明可以相见却要分开的滋味,真是一点都不好受。 于是乎,接下来在私塾的日子,每一天,白长歌都感觉像是度日如年。与此同时白长歌与张幼景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以至于每次看到高时羽时,都被一张臭脸相待,再到后来不管他和张幼景去哪,高时羽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或理由出现,虽然对着白长歌时,高时羽依旧是那张臭脸。 四月十九这天,白长歌起得很早,顺手把熟睡中的张幼景给拉了起来,一脸茫然的张幼景看了一眼一脸激动地白长歌又倒回了床上,听着白长歌收拾东西的声音,却是再睡不着了。张幼景缩进了被子里,爬到了床的另一头,冒出一个脑袋来。 弱弱的喊了声:“长歌。” 白长歌停下手中的事,蹲在张幼景床前,问道:“怎么啦?” “你什么时候回来?” “假期完了就回来了,张幼景你睡傻啦?” 张幼景点点头,也没接话了。 “你怎么还不起床,不回家吗?” “是啊,不回。”张幼景说着将自己翻了个边,盯着屋顶,两眼放空。 白长歌想了想,开口道:“要不,你和我回去吧?” 张幼景一个鲤鱼打挺坐在了床上,抓着白长歌的双手,目光闪烁,激动地问:“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和离哥哥讲一声就行了。”白长歌说着艰难的夺回自己双手。 然后张幼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床,收拾了行李。白长歌开始后悔刚刚提出的邀请了。 **** 在食厅里刚喝了两口粥,就见高时羽带着两小跟班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幼景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高时羽说着,瞥了一眼白长歌。 张幼景咽下扣下粥,刚准备开口。 “贺晓你踩到我了。” “你喊什么喊,你刚刚不也踩到我了。” “哎呀呀,贺晓你是不得了了啊,敢吼你哥哥了???” “你还知道你是哥哥,你使唤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是你弟弟?!!” 高时羽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你两给我闭嘴。” 闻言两人立马噤声不语,一脸委屈的看着高时羽,高时羽藏在衣袖里头的拳头紧了又松。 “东西拿过来,别吵吵了。” 高时羽颇有些无奈。转头就看见白长歌正在和张幼景低声讲着什么。心中的不爽更增几分,索性搬起椅子坐在了张幼景边上,吃起早餐来。 食厅终于回到了它安静的模样。 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高时羽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天不回去吗?幼景哥哥。” “恩,不会。” “可是大伯父他念你很久了,虽然那件事是他不对…” “行了,别说了,做错了的事就是错了,说什么既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了。” 高时羽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 贺达贺晓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时羽,内心目测是崩溃的,但是贺达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碗,拍了拍高时羽的肩膀,以示鼓励。这会高时羽倒是没了动作,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幼景离开的背影,十分无助的样子。 白长歌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幼景,一时不知是该开口说些什么还是就安静地跟着,十分纠结。 就在白长歌快要陷入纠结中无法自拔时,张幼景突然开了口。 “长歌,我等下见到你哥哥,该怎么称呼才好?” “叫夜离哥哥吧。”因为离哥哥是我一个人的。白长歌在心里补充到。 白长歌:“今天高时羽也没有恶意吧,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张幼景:“时羽那副模样都是家里给宠出来的,实质也不坏。下次回来,你可以试着和他做朋友。” 白长歌:“我也没想着与他交恶,只是他老是看我不顺眼。” 张幼景:“他挺黏我的。” 张幼景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白长歌见他心情好些了,心里也舒了口气。两人说着话来到了前厅,在这等家人的人也不少。白长歌跑去门口张望,没有一辆马车。 大概到了午时,白长歌才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停住。夜离从马车上边下来了。一月没见,离哥哥又长高了些,向夜离飞奔过去的白长歌想道。 “长歌,你瘦了些。”夜离双手圈住白长歌的身子,感觉有些硌手了。 白长歌面上一红,这一个月他确实没有好好吃饭,想着,放松了些抱住夜离的手,抬头看着夜离。 “离哥哥,我邀请了我的舍友回咱们家,可以吗?” 夜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的白长歌有些心慌。 “这次可以。”夜离有些无奈,也不好拂了白长歌的面子。 白长歌松开了抱着夜离的手,圈上了夜离的脖子,跳起来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回到前厅时,面色通红,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也不知刚刚怎么就敢亲了…离哥哥的。 “长歌,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说着,张幼景伸手探上了白长歌的脑门。 白长歌推开张幼景,说自己没事,然后带他出门见了夜离。 “夜离哥哥好,我是长歌的舍友张幼景。”张幼景礼貌的打着招呼。 夜离点点头,说上车吧。 一路颠簸。 到家时,太阳欲归西山下。 家里的厨子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就等两人回来了,李婶在食厅外边等着,白长歌见了,一个飞扑过去,抱住了李婶。 “长歌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私塾的饭菜不合胃口?下个月要不要把府里的…” “李婶,没有不合胃口,我是想家才瘦了的嘛。”白长歌趴在李婶身上,最后一句大概只有两人能听见。 “那就好,快去吃饭吧。”李婶松开抱着白长歌的手,牵着他进了食厅。 饭吃到一半,柯桦迈着悠闲的步子进了食厅,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盯着白长歌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的。 “哎!长歌你回来啦。” 白长歌没做声,安静的吃着饭。张幼景突然感觉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见白长歌不理他,柯桦也没打算停下来,转头看着张幼景,“咦,这位是?” 张幼景准备放下碗筷,没料想被白长歌拦住。 “张幼景,我舍友。” 柯桦又准备开口问些什么,白长歌抬头看着他比他更快一步地开了口。 “你不想吃,能不能不打扰我们?” 柯桦愣住,随后笑了笑也没再出声了。张幼景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了,抬头看了眼夜离,他正在认真的吃着饭,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其实夜离很讶异今天白长歌的态度,以往两人再怎么闹,白长歌也没有真正黑过脸,顶多就无视柯桦。白长歌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话,但是柯桦的态度实在是让他很不舒服,以至于一时间没能忍住。 放下碗筷,白长歌说了句我吃饱了就离开了食厅,张幼景紧随其后。 天色有些黑了,偏偏白长歌还七拐八绕的,张幼景好几次差点跟丢。 “长歌,你慢点。” 闻言白长歌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走近的张幼景,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跟了一路啊,我这么来了。”张幼景感觉自己都要气笑了,难道自己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然后伸手趴在了白长歌身上大口喘着气。 白长歌抬手推开张幼景,继续向前走,张幼景亦迈步跟上。 “幼景,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不想回就不想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张幼景脱口而出。 “那你不想家人吗?” 张幼景停下得很突然,拉住白长歌也很突然,以至于白长歌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时,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长歌,我有点累了,能带我回住处吗?” 白长歌点点头,转向带张幼景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安置好张幼景后,白长歌站在屋外的走廊上,望着夜空发呆,这一晚天空很美,星辰遍布。 夜离上来便看见白长歌伏在木栏上抬头看着天,一直到他走到白长歌身边,白长歌到没有意识到。 “长歌。” 闻言白长歌身子一僵,却意外的没有转过身没有喊他离哥哥。 “进屋吧。”夜离说着越过白长歌进了屋子,白长歌一声不吭尾随而入。 夜离点亮了灯,坐在书桌前看着什么。白长歌沉默不语的坐在床边。门大开着,时不时灌入一阵风,吹得灯火不停的晃动。 “离哥哥,我不喜欢柯桦,越来越不喜欢了。” 说完也不等夜离回话,起身离开了房间。夜离看着白长歌离开前坐的位置,愣了好久。 第9章 第 9 章 次日,白长歌是在夜离的房中醒来的,然他醒来时夜离早已不见踪影。白长歌突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心酸,即使他闹脾气,耍小性子,夜离都无条件的包容了他。 那么, 他的离哥哥,会不会也觉得心酸呢。 离哥哥难道没有脾气,不会不开心吗?这些年他沉默寡言,心情也少显于表。白长歌认知的夜离仅仅是他认识的,想着想着,白长歌觉得自己蠢死了,也莫名其妙的委屈了起来,坐在床上,眼泪毫无防备的滚出了眼眶。 白长歌伸手抹眼泪,心想自己都快十三的人了还能委屈得哭出来也着实丢脸,可这眼泪却不受控制似的,流得更欢了。 张幼景见到白长歌时,白长歌的眼睛还有些红。 “回家了还没睡好?”张幼景打趣道。 白长歌意识到自己的状态,顺势道:“兴许是兴奋过头了吧。” 张幼景没有再问,白长歌也就安静着。两人到食厅时,柯桦刚刚坐下。 这个家很小,小到举头低眉都能遇见同一人。 张幼景礼貌的打了招呼,白长歌径直坐下。一旁的丫环端上了早餐。白长歌吃得许是不愉快吧,张幼景想道。 唤来丫环问道夜离的去向,丫环说今日一大早出来门,具体去哪,什么时候回,都不清楚。白长歌心想自己对离哥哥的了解甚至比这丫环还少。 * 四月中旬的阳光,已不再限于温暖,充足时,甚至让人想要躲避。白长歌与张幼景在书房中寻得书,坐在湖边亭中,享受假日。 白长歌看书极为认真,只是待张幼景观察久后,才发觉他已好久没有翻过页了。两人之间的安静氛围保持了很久,但终究还是要有人打破它。 “长歌。”一遍唤之,未应。 “长歌!”二遍唤时,张幼景叩响了桌子。 白长歌如梦初醒般,盯着张幼景。 “你的心事重得都要写到脸上来了。” 闻言白长歌放下书摸了摸脸,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我本是家中独子。”说着张幼景一顿,“最近父亲带回来了个妹妹,只比我小三岁。” 白长歌一愣,看着张幼景的眼里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波澜。 故作轻松一笑后,张幼景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回去嘛,今天告诉你啦。你也说说你的心事吧。” 眉头一蹙,白长歌觉得自己无从说起,沉默良久后。 白长歌缓缓开口道:“幼景,离哥哥他,不是我哥哥。” 闻言张幼景亦是愣住在座位上,好像在理解白长歌话语里的意思。 白长歌笑了笑,道:“幼景,我把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张幼景说:“长歌我会守好这个秘密的。” * 傍晚时,柯桦找了过来。 柯桦说:“长歌,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长歌没做过多犹豫,起身跟随而去。 “长歌你还是这样,不会好奇。”柯桦的语气很是奇怪。 不会好奇?白长歌显然是不会同柯桦争论些什么了。只是安静的跟随着。 柯桦带着走的这条路有些长,也有些陌生。 柯桦停下来时,白长歌抬头,愣住了。 看着面前一大片各种各样的花,再抬头看了看柯桦,他不懂柯桦是什么意思。 柯桦没有说,似乎在等着白长歌开口问他。 “柯桦,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难道做什么都要有理由吗?” “那你跟我来又是什么原因呢?” 白长歌被问住,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安静后,柯桦说:“白长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夜离。” “怎么突然说到离哥哥。” 柯桦笑,指着那些花说:“你就不想知道这些花是哪里来的,是谁种的,为什么而种?” 话已至此,柯桦转身而去,不给白长歌一点提问的时间。 留下白长歌一人,缓慢的接收着巨大的信息量。 回房时,夜幕已至。 夜离还没回来。 白长歌无心睡眠,点了一盏灯,坐在桌前。 白长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夜离。 柯桦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回响。 抱住脑袋,白长歌趴在桌上,我是一点都不了解,完全不了解离哥哥。 除了他叫夜离,除了这个家之外,白长歌对夜离的一切,一无所知。 门被推开,白长歌抬头,看见一脸疲惫的夜离。 “离哥哥。” “长歌你怎么还没休息…” “离哥哥对不起。” 说着,白长歌起身,上前,抱住了夜离。 夜离抬手在白长歌的头上揉了揉。 “没什么好道歉的。” 可是夜离越是这么说,白长歌心里越觉得难受,不安。 越是觉得自己和夜离的距离,日趋疏远。 “离哥哥,今天柯桦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有好多花,还有我之前在家里养的品种。” “离哥哥,那些都是你养的吗?” 夜离点头。 “为什么种那么多?” “因为长歌喜欢。” 因为长歌喜欢,所以我养着它们。 白长歌僵住,大气不敢出,眼睛盯着夜离的脸,想从那里找一些东西来证明他说过那句话。 平日里夜离最多的表情是没有表情,其次是笑,就连疲惫的模样,白长歌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 所以夜离说出这种超纲的话,完完全全出乎了白长歌的意料。 万种想法在白长歌的脑海踏过,他兴奋同时觉得一时间难以消化,他对夜离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 “长歌,不早了,该休息了。” * 翌日清晨,白长歌醒来时夜离还在睡梦之中。 夜离眼下的青影,明明睡着了还微皱的眉头,无一不让白长歌觉得心酸,替夜离心酸。 白长歌伸手轻描着夜离那对好看的眉毛,这个人明明才比我大几岁,身上怎么就负了这么重的担子。 夜离动了动身子,白长歌立马收回手,闭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看着躺的笔直的白长歌,夜离最终也没拆穿。 今天也是这样,夜离一出门就是一整天。 白长歌拽着张幼景去了秘密花园,除草,浇水一个不落。 “这么多花,一个人打理不得累死去。”张幼景气喘吁吁的坐在草上,放下刚刚浇完花的水壶抱怨道。 正在除草的白长歌手一顿,道:“是啊,所以这不是带你来了。” “那敢情好啊,还会想着我了。” 白长歌哼哼两声没有再搭理张幼景。 看着白长歌认真的样子,张幼景觉得自己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好像对这个人的喜欢日渐叠加了。 喜欢?我在想什么。张幼景晃了晃脑袋,起身继续干活。 远在一旁观察两人的柯桦匿了身影,消失不见。 有人说,局外人总是最能看清一切的。张幼景看向白长歌时流漏出的那种名为喜欢的情绪,自然就被柯桦尽收眼底。 第二日午后,白长歌和张幼景该回私塾了。 夜离今天倒是没有出门,看着白长歌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 “离哥哥,这一次我自己回去吧,你不要送我了。” 白长歌话说得很慢,这不舍的情绪统统藏在里边。 “好。” “离哥哥,你在家里不要总是在忙,有时间多休息下,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累。” “长歌,我知道的。” 白长歌点点头,低头走在夜离前面。 “长歌,你好好学,我等你回来。” 白长歌停下脚步,看着夜离,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大门前与李婶道过别,转身看到张幼景也在正儿八经的向夜离道别,柯桦靠在柱子上,向启程的马车挥手。 第10章 第 10 章 夕阳欲坠,路上行人渐渐少了。华灯初上,该热闹的地方热闹起来了。 下午匆匆赶回私塾不见张幼景,揪住旁人一问,居然跟着白长歌回.家.了。心中这碗醋一翻,高时羽整个人散发着十足的酸意,心中那一簇名为妒意的火大得能燃了自己。见谁都不顺眼,要不是贺达贺晓拉着,差点上手打了陈夫子。 后来高时羽说要去静静,就直奔私塾大门往那一杵,说什么都要等到张幼景回来。双贺百般相劝,无果,最后演变成了扇风端水的角色。 “阿嚏!”高时羽那竹节般的身子在风中一颤。 贺达手搓了搓衣角,道:“老大,咱们到里边去等吧。” 贺晓附和道:“是啊老大,这天都黑了。” 高时羽摇头,语气坚定:“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高时羽期望的目光里,白家马车终于慢吞吞的进入了他的视野。 车停,白长歌从跳下来,与门口的高时羽碰了个正面,吓了一跳。张幼景下车,被吓了一跳的白长歌撞得靠在了马车壁上。 高时羽一个箭步上前拽开白长歌,上上下下的打量张幼景。 “幼景哥哥你没事吧?” - “长歌你没事吧?” 高时羽与张幼景的声音同时响起,又落下。 白长歌看着两人,感觉周遭的气温陡然下降了不少。 “没事,没事。”白长歌绕开两人爬上马车,搬出了几堆行李。 门口,双贺正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白长歌向他俩招招手,两人愣了下,然后傻了吧唧的跑了过去。 白长歌带着双贺及行李从门口消失,马车也消失在夜路的暗处。私塾的大门口终于回归了安静。 高时羽低头看着张幼景,一会儿后目光又转移到了地上。 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幼景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白长歌?” 张幼景嘴角上扬,拍了拍高时羽的手臂,道:“时羽你不能总是带着偏见去看待长歌,他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交往。” “我就没看出来。”高时羽嘟囔道。 张幼景扯着高时羽往私塾里走。 想知道的问题没有要到答案,高时羽心有不甘,继续问道:“幼景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白长歌?” 这会张幼景也不再转弯抹角了,道:“是。” 高时羽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走出了两步,张幼景才发现高时羽没有跟上来。只好驻足,转身。 高时羽整个人被落寞包围,散发出低气压。 “时羽?” 闻声高时羽抬头笑了笑,说:“咱们回去吧。” 然后率先走开,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消失在了张幼景的眼中,剩下张幼景一人一脸不明所以。 * 张幼景回到宿舍时,白长歌已经在床上睡的把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这人不操心也好,无忧,无梦,睡的香。 但这一夜,有人梦中香甜,也有人彻夜难眠。 第二天白长歌同张幼景前往食厅吃早餐,意外的没有看到高时羽,课堂上高时羽也没找张幼景讲话,课堂外也不来缠着张幼景了。白长歌想昨晚他先一步走,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二,三,四,五天过去了,高时羽还是没来找过张幼景。这期间白长歌偷偷找了双贺问情况,两人表示毫不知情,白长歌扔过两袋梅干匆匆离开。 白长歌的好奇心就那么点大,这些天将将用完,所以他决定以后不再参与这事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刚放下好奇心的这天下午,高时羽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说:“白长歌,我能和你聊聊天吗?” 白长歌二话不说,点头。 两人来到了私塾后院外山的勤仁坡。 一开始,两人干坐在草地上看这大好的风景,高时羽久久不开口,白长歌又是个能忍的人,所以一般这种情况,难得有他先开口问的情况,所以也就导致了两人看了许久的风景。 太阳把两人映在草地上的影子拉长了不少。白长歌突然觉得,在这里吹吹风也是极为舒服的事,下次离哥哥要是来私塾了,一定要带他上来,还可以带些小零食,免得无聊,哎呀哎呀,不会无聊,白长歌立即驳回自己的想法,和离哥哥在一起,怎么会无聊。 白长歌思绪越飘越远。 “幼景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高时羽的声音,把白长歌飘向青空的思绪扯了回来。 “我知道。你们明明是兄弟,性格居然差了那么多。” 高时羽瞪了一眼白长歌,道:“又不是亲生的,再说就算是亲生的谁说就要一样了。” 白长歌点点头,那倒是。 “下次回家时你也帮我劝劝幼景哥哥吧,他挺久没回过家了。” “恩。” “你待幼景哥哥好点。” “恩,恩?” 白长歌一脸不解的看着高时羽,后者却不理会他的目光。 “下去吧,我们在这呆太久了。” 说完高时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白长歌一眼,转身迈开步子向下走去。 白长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道:“明天你就可以变回以前的样子了吗?” 高时羽对着他的前方点了点头。 那就好。白长歌迈开步子追上了高时羽。 回到前院时,与正在寻找两人的张幼景碰了个正着。 “你们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夫子还以为你俩被拐了。” 张幼景脸色不好看,语气自然也是有些硬。 见高时羽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白长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我们去后院吹了吹风,这不是没事嘛。” 说着白长歌把张幼景拉到一边,小声说:“高时羽找我谈心呢,你就别发脾气了,他好不容易好些了。” 两人的行为在高时羽眼中无比刺眼,他索性转头离开。 白长歌和张幼景转身过来时,高时羽人早已不见。 说好明天变回来还真是不提前,白长歌抿了抿嘴唇。 “对了,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了。” “哪天晚上?什么怎么了?” 张幼景茫然的看着白长歌。 白长歌挥了挥手,说没什么。 第11章 第 11 章 高时羽变回来了,和以前一样,但是,又感觉哪里都不一样了。 变回来的那天傍晚,双贺激动地找到了白长歌,道谢。 白长歌费了好大劲才从两人中挣脱开来。 “你们老大好了,找我道什么谢?” 贺达叹了口气,道:“我们老大太偏执,经常往死角里钻,至少是你让他走出了那个死角。” 白长歌心里想,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可是看双贺的架势,只怕是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要不咱们请你吃饭吧!”一旁贺晓提议道。 “真的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白长歌说着快速离开现场,仿佛慢一点就能被揪回去。 白长歌一离开,贺达脸上的笑意僵住瞬间消失不见,看了贺晓一眼,走了。 在私塾里的日子,白长歌每天都在学习,吃饭,睡觉,三点一线中度过,可谓百般无聊,但是也不全是无趣的。 陈夫子大概是个与众不同的夫子,总是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事交给学生们去做,比如收集不同品种的树叶,一月交一次,每月都不能重复。再比如每隔五天聚集学生在一起不上课,做一些奇怪的尝试,例如人能在水下憋气多久,人能不能再众目睽睽之下睡着等等。 今天,陈夫子的新主意又来了。 “小动物观察日记,十五天后交给我,内容你们自己看着写,认真的写。” “夫子,什么动物都行吗?” 陈夫子敲了敲桌子。丢下一个字。“小!”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是,这小动物该去哪里找呢。这下可难住了不少人。 白长歌转过身问身后的张幼景:“幼景,我们去哪里找小动物啊?” 张幼景单手撑头,若有所思,良久,摇头。 白长歌转过身子,冥思苦想。 “哎!庆华街不是有家宠物店吗?” “哎哎哎!!!是是是!!!” “可是咱们没钱啊。” “听说可以拿东西交换。”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啊…是啊。” 讨论的声音渐渐又没了。 东西交换,白长歌眼睛一亮,那就好办了。 拍了拍张幼景的桌子,扔下一个走字,白长歌快速的离开了教室。 回到宿舍,摸索出了几大包零食,拿衣服裹严实了,带着张幼景出了私塾。 出门拐了几个弯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家宠物店了。 白长歌摸了摸怀中的零食,和它们做了最后的道别。 店主人好,收了白长歌五包梅干,三包蜜饯,换给了他们三只幼崽,还送了本喂养注意事项。 白长歌挑了一只栗色毛的奶猫,张幼景挑了一白一黑两只幼犬,两人三兽回了私塾。 回私塾后,又围着房屋绕了好大一圈,美名其曰:散步。 终于在后院看到了高时羽,他正一个人向树干扔着石子。 “时羽。” 听见张幼景的声音,高时羽立马转过身,一脸惊喜,看见一旁的白长歌,脸色瞬间又变了。 白长歌撇撇嘴角,心道自己活得真是艰难。 张幼景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黑狗,递给高时羽。 “给我?”高时羽就差把无法相信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是长歌给你的。” 白长歌笑了笑,道:“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高时羽看了看手中的狗,又看了看白长歌,看了看张幼景,再看了看手中的狗,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 半晌,点了点头。 “喵~” 怀中的小奶猫动了动,白长歌小心翼翼的把它抱出来。 小奶猫眼睛的眼神是宝蓝色的像极了一块宝石,在这生命体中熠熠生辉。 小奶猫冲着白长歌叫个不停,白长歌用救助的目光看了看两人。 “它是不是饿了?” 高时羽这话音刚落,手中的小狗也开始叫起来了,摸了摸它的背,倒是安静了两分。白长歌学样摸摸小猫,奈何它一声不肯停。 “我们去食厅给它们找点能吃的东西吧。”张幼景合起那本喂养手册,迈步开路。 高时羽和白长歌紧随其后。 安抚好小兽兽们后,三人肚子也饿了,顺手在食厅解决了午餐。 随后三人在一起研读了整整一下午的喂养手册。 * 这小猫咪真是可爱,不知道离哥哥喜不喜欢,白长歌趴在床上看着呼呼大睡的小猫,想着夜离。 而此时的夜离,正在秘密花园里浇最后一株花,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脸上却没有疲倦之意,反倒是有些笑意,从脸上蔓延到心底。 身后极轻的脚步声被夜离捕捉到。 “什么事。”收起脸上那丝笑意,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择月阁那边出事了。”说话的人鬓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详说。” “傍晚例查时,官府的人在客人身上搜出了禁药,客人一口咬定是陪他的女人给的。现在两个人都被带走了,还下了封馆令。” “这么愚蠢的栽赃居然还有人做。”言下之意是这么愚蠢的把戏还需要我出面? “现在这两人都被带走了,那女子是新来的,连个打下手的小婢都没有,平日里和她人没什么往来,我们无从下手,这才来惊动主子您的。还有这封馆令下了,走程序的话,解禁令一时半会也下不来。主子你看,作何打算。” “明涯你说,这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明涯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半天也没给出个答复。 第12章 第 12 章 夜离能说出冤冤相报这话,多少心里是有底的。 “罢了,今夜摆宴请张大人吃顿饭。” “主子,是你出面还是?” 夜离转头看了明涯一眼,恰巧明涯也看着他,夜离没说话,不一会明涯似乎看懂了夜离眼里的意思,道了个别,离开了夜府。 明涯不是愚蠢的人,甚至不是迟钝的人,他聪明机敏,跟在夜离身边从没出过岔子,今天也不知什么原因,脑子总是感觉运转慢了一拍,导致了不该出现的现象。 这边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奶猫的白长歌,感觉自己要爱上这一身栗色毛的小猫了,真是可爱到无以复加。 “长歌,你给小猫取名没?”张幼景坐在书桌前逗着小狗。 白长歌起身,走到书桌前,摸了一把小狗,道:“还没想好,它叫什么?” “叫小白。” “这名字还真是一点都不随便。”白长歌看着桌上的小白狗道。 张幼景好像没听出白长歌在讽刺他的取名能力,专心的逗着小狗。白长歌呢,则是看着床上的小猫,陷入了该取什么名才好的问题中去了。 不多时,白长歌猛拍了张幼景一下,吓得他差点把小白摔倒地上。 “叫板栗,怎么样?”白长歌一脸兴奋的看着张幼景。 张幼景扯着嘴角笑道:“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就好。” 同样的,白长歌也没听出张幼景的深层含义。 ** “喵~喵~喵喵喵~” 板栗在床上叫个不停,终于成功唤醒了它的铲屎官,白长歌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板栗,倒头继续欲睡。 “喵喵喵!” “汪汪~汪~” “喵!” “汪!” “啊!你们好吵啊!” “喵喵喵~” “汪汪汪!” 在板栗与小白的共同努力下,白长歌终于起床了。 又开始了新的铲屎的一天。 写观察日记的这十五天白长歌过得无比艰辛,板栗晚上吵闹不说,白天还要想尽各种办法看着它,看着就算了吧,还得哄着吃食。板栗那小小的身体有大大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要和小白打架,拉都拉不住,两兽好起来的时候又如胶似漆,白长歌表示他真的不懂板栗的内心世界。 交日记的那天早上,白长歌惊奇的发现手中抱着的板栗长大了一些。 生命真是神奇。 下午来接白长歌回家的,不是夜离。来人说,夜离今天有事走不开,所以派他来接白长歌了。 白长歌没有发表任何不满的意见,抱着板栗上了马车。 但是,他其实想过,为什么夜离不找柯桦来接自己,怎么说都会比较放心些吧。 离哥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恩,不是我该多想的。 明涯听夜离说起过白长歌,但见面倒是第一次。在白长歌身上看到的,是和夜离截然相反的气质,两人在他眼里真是天差地别,不知道怎么就能和平相处的。 到家的时间有点晚了,天色都黑了下去。 李婶依旧在食厅等着白长歌,桌上的饭菜许是刚刚从厨房端出,还热乎着。 白长歌先是给板栗弄了碗鱼肉拌饭,然后自己才开始吃饭,李婶看着细心的白长歌,突然感觉,他长大了,尽管只有两年不到的相处时间,但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成熟了许多。 饭后白长歌直奔书房寻找夜离,扑了个空。 送他回来的那个人只告诉他夜离今天有事没接他,却没告诉他夜离什么时候能忙完回家。很多次都是这样,白长歌对夜离的事情一无所知。 今天还有另一件奇怪的事,白长歌在饭桌上没看见柯桦,在院子里没看见柯桦,甚至在柯桦的院子里,也没看见他。 询问身后跟着的人,无一人知晓,柯桦在这府中的行为,从来不受任何人管教与限制,也许,甚至连夜离也不能约束他。 大概是有些失望,白长歌抱着板栗回了房间。 ** “主子,人接到家了,只是好像有点不开心。”明涯在夜离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汇报着。 夜离点头什么都没说。 “离公子可是有私事没解决。”粗犷的声音从饭桌的另一头传来。 夜离抬眼看着那汉子,道:“私事有与没有与你无关,只是今天这件事,龚兄你打算给我个什么解释。” 夜离冲明涯使眼色,明涯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青色的小本。 龚莱看到本子,额头冒出了些虚汗,但面上看起来还是镇定自若。 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注视着龚莱。 明涯清了清嗓子,道:“年初时的场馆维修费申请了三百两银子,据龚先生记载只用了一百三十两,剩下的一百七十两的去处,龚先生最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答。” “没动,明天就能给你送回去。”龚莱的声音还是那么底气十足。 “怎么证明你还回来的是你拿走的那批。”明涯面露笑意,看起来十分和善。 “都是钱,有什么好证明的?” 明涯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看起来就像是在赞同龚莱的话。 “那就是说,不是那批咯。”明涯笑得像一头狡黠的狼。 龚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我说了不是吗?” “你也没说是啊。” 明涯收起笑容,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封小小的类似密函的东西,朝龚莱晃了晃。 “龚先生你看,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龚莱心下一惊,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看起来像是生了大病的模样。 夜离看着龚莱的模样,皱了皱眉,就像是在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龚莱不出声,旁人都安静着,半晌,才等来夜离的声音。 “在我们这里犯错并不重要,往后可以改。但背叛,有过一次必然是会有下次的。” 背叛???众人皆是一口凉气倒吸进肚里。 第13章 第 13 章 话已至此,接下来的事,夜离全权交给明涯处理,自己转身回了府。 白长歌的房里亮着灯,时不时穿出一阵猫叫,而后是安抚声。 夜离站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才敲响房门,白长歌开门的速度很快,好像随时都准备着一样。 “离哥哥,你回来啦。”白长歌站到一边,好让夜离方便进去。 “什么时候养的猫?”看着桌上那团栗色的猫,夜离问道。 白长歌走到桌边,抱起板栗,道:“夫子布置的作业,离哥哥,我可以继续养下去吗?” 夜离点头,这种事没什么好拒绝的,也不应该拒绝。 “离哥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 虽然犹豫了许久,但是白长歌还是问了。 夜离伸手摸了摸白长歌怀中的猫,道:“处理了一些事情,回来得晚些了。” “哦哦,对了离哥哥,我今天回来后就没看到柯桦,他去哪了啊?” 其实白长歌最愿意听到的回答是柯桦回家了,最好是再也不回来的那种。 “他去帮我处理一些事了,怎么,长歌你不是不怎么喜欢他的?” “是不喜欢,但是已经习惯了他在这里,突然不见,觉得很奇怪。” 两人陷入沉默中,除了喵喵叫着的小猫,这个夜里,很难再听到一些别的声音了。 良久,夜离开口打破了沉默。 “长歌,早点休息吧。” 白长歌点点头,起身送夜离离开了房间。 * 明涯摸着夜色潜入夜离房间时,夜离正看着当空皓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人已经处理好了,张大人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 回应明涯的是一片寂静。 “主子,你早点休息吧,最近应该没那么多要操心的事了。” “恩,你回去吧。” 明涯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坐在窗边的夜离却是毫无睡意。 * 一大早被板栗给叫醒了,养了它之后很多日子都是这样的,白长歌挠着板栗的肚皮有些无奈,但对板栗更多的却是宠溺。 和板栗在床上玩的正欢时,房门被敲响了。 起床,开门,就见柯桦一脸笑意,面带春风。 “找我有事吗?”白长歌问道。 “下午带你出去玩,去吗?” 白长歌挑眉,一脸狐疑的看着柯桦。 “为什么要带我出去玩?” 柯桦挠了挠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再找不到可以一起出去玩的人了。” 白长歌关门,道:“不去。” 柯桦赶紧伸脚卡住门,道:“别这么绝情啊。” 最终,白长歌还是被柯桦给拖了出来。 先是带着白长歌去了一家新开张的花店,然后又去了几家小吃铺,各种投喂白长歌。 “柯桦,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咽下最后一颗冰糖葫芦,白长歌问道。 柯桦摇摇头,保持沉默。 两人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瞎逛着。 “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吗?”白长歌问道。 “唔,再,再逛一会儿嘛,长歌你难得放假的啊。”柯桦说着看到了一家酒楼,问道:“长歌,你饿不饿,我们在外面吃饭了再回去?” “柯桦你说话怎么支支吾吾起来了,是不是离哥哥有什么事,叫你拖着我的?” 白长歌站在原地看着柯桦,柯桦哈哈了两声,道:“怎么可能。” 白长歌也不听柯桦的,转身就往夜府走。 “长歌,你等等啊我。”柯桦上前拉住白长歌。 不过两秒,被甩开,而后,白长歌跑了。 留下柯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下真是完美了,柯桦心想。 急急忙忙跑回府上,转头看柯桦有没有追上时,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呦。” 被撞得女子跌坐在地上,白长歌赶忙上前扶。 “你没事吧?” 女子挥挥手,自己爬了起来。 “没事没事。” 这人的打扮看着也不像府里的人,白长歌便问道:“姑娘不是府上的吧?” 女子笑笑,道:“不是,陪我家夫人来看看未来姑爷的。” “你是白长歌吧,我家姑爷的弟弟?” “我是…你说你家姑爷是离哥哥?” “是啊。” 柯桦赶到夜府时,白长歌已经不在大厅里了,只剩刚刚那女子做在大厅中百无聊赖。 房间里没人,湖边亭没有,柯桦把整个夜府上上下下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白长歌的影子。 看来已经知道了,柯桦趴在门框上痛心疾首,恨自己没用,但脸上的笑意却不曾减少。 柯桦找遍了整个夜府,却唯独忘了秘密花园这处地方,此时白长歌坐在草地上,面无表情,内心,怎么形容呢,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他从未做过夜离成婚生子的打算,所以现在的白长歌,心乱如麻。 就在刚才有一瞬间,他想去找夜离当面问清楚,但是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哥哥要娶妻了不是一件好事吗?白长歌反问自己道。 浑浑噩噩在家呆了几天,回私塾时,白长歌忘记通知夜离,只身一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 “长歌,长歌。” “啊?” “板栗叫了好多声了,你没听见吗,它大概饿了。”张幼景蹙眉看着白长歌。 白长歌低头看着手中的板栗,似乎真的饿极了,正在咬着自己的衣袖,拿出李婶准备的小鱼干,一点一点的喂着。 “长歌,你最近心事挺重的啊。”张幼景说着,一屁股坐在了白长歌的旁边。 白长歌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喂了一会儿猫。 良久,开口道:“离哥哥好像要娶妻了。” “这不是好事吗?以后你就多个嫂嫂可以照顾你了。” “我不想要。” 张幼景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我觉得有离哥哥一个人就够了,不是很想和其他人分享离哥哥的好,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娶妻生子的,谁也管不了。” “长歌,你喜欢你的离哥哥。” “我喜欢,很喜欢。” 张幼景摇摇头,说:“长歌,我说的不是浅显的喜欢,而是那种想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 白长歌抬头盯着张幼景的眼睛,脸上满脸都是惊讶与不可思议。 “幼景,我们都是男的,我们…” “那你告诉我你想过离开夜离吗?想过独自成家吗?想过娶妻生子吗?” 白长歌摇摇头,喃喃道:“我还小,还不到想这些的时候。” “你的还小,真的不是为了躲避自己吗?长歌,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看清,将来可能就完了。”张幼景说着,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个字,也不知白长歌到底有没有听清。 第14章 第 14 章 张幼景的话让白长歌彻底的想明白了许多事,但是有些事情,即便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夜离纵然再怎么宠着白长歌也只是因为,他唤他一声哥哥。 所以,白长歌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最近这些日子,除了夫子在课堂上点到白长歌回答之外,他再没主动讲过一句话。看着这样的白长歌,张幼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晚餐过后,高时羽抱着小黑挡在了白长歌面前,道:“白长歌,板栗最近瘦了这么多,你养不好给我养,不要害了它。” 白长歌盯着高时羽看了许久,看得高时羽心里发毛。 “我会好好养的。”白长歌低头,绕过他。 高时羽伸手拽住白长歌的衣袖,害得他往后一仰差点摔倒,转过身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十分不耐烦的问道:“还有事吗?” “白长歌,你这个样子真不讨喜,以前不是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高时羽道。 “人都会变,你也是一样。” “就算你每天把不开心、难过写在脸上,又能改变什么?不如自己努力点,变强点,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啊。” 白长歌在高时羽的脸上看到了激动,但很快被他掩盖下去了。 高时羽咳了两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而后带着小黑离开了白长歌的视线。 白长歌伸手抓住了那块夜离送给他的玉,轻轻的摩挲着。 高时羽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跑去和白长歌讲了那么多的。正低头快速向宿舍走去的路上还撞见了贺达和贺晓。 “老大,老大,你怎么在这。”贺晓挥舞着双手向高时羽跑来。 “留芳阁就这么大,我不能在这吗?”高时羽一脸不爽的看着贺晓。 “老大老大老大,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啊。”贺晓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转头看着贺达。 “老大,贺晓他没脑子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你还和他计较什么。”贺达说完这话,飞快的收到了一个白眼。 高时羽挥挥手绕开他俩向宿舍走去。 贺达看着高时羽的背影,叹息道:“他变了。” 贺晓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背影,实在是没看出来哪里变了,便开口问道:“哥,我怎么没看出来老大变了。” 贺达摸了摸贺晓的脑袋,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轻声道:“你能看出来就不是你了,乖弟弟。” “哥,你也变了,来这里之后。”贺晓嘴角向下一撇,心里满是委屈。 看着自家弟弟那满脸委屈样,做哥哥的贺达心里自然也不是很舒服,掐了掐贺晓的脸蛋,道:“哥哥跟你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贺晓摇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了好了,下次回家了带你买五婶家的糖人吃好不好。” “好。”贺晓抬头盯着贺达,生怕他反悔。 * 张幼景回到宿舍时,白长歌正在专心致志的喂着板栗。 “小白吃了没?要不要吃点小鱼干?”白长歌问道。 张幼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吃了吃了。” 坐在书桌前,撑头看着白长歌,白长歌刚好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白长歌问着,伸手摸了把脸。 张幼景摇头,然后伸手摸了摸正在吃鱼干的板栗。 “长歌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是啊。”白长歌收起放鱼干的袋子,放回抽屉里,板栗不甘心的挠了挠抽屉。 白长歌抱起板栗,让那不安分的爪子悬在空中。 “对了,幼景你这个月回家吗?”白长歌问道。 “不回。”张幼景翻了翻桌上的课本,又在抽屉中找出火折子点亮了灯。 外边天色还不是很黑,但屋内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你父亲应该很想你。” “长歌,不提他。” 白长歌眼神暗淡了些,沉默了一会儿。 “能见的时候最好多见见,即使再恨,别等到见不到了再去埋怨自己,那样,多没意义。” “幼景,我希望你不要让你父亲太孤单,毕竟他只有你们这两个至亲的人了。” 把板栗放在地上,白长歌起身提起桶子出门打水去了,留下张幼景一人,在摇曳的灯光里安静着。 长歌你真是,自己刚好点就马不停蹄的来教育开导我了,张幼景暗自失笑。 大概就是因为长歌这个性子,我才越发的喜欢他吧。 这天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盯着黑色的虚空发呆。 “你有想过以后吗?”白长歌问道。 以后,张幼景盯着黑夜,一下子晃了神。 许久,才答道:“刚见到长歌时,想过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白长歌没说话。 “要做一辈子的朋友,这算不算想过。” “恩,睡吧。” 张幼景听到白长歌翻了个身,看来是困了,于是不再说话。 夜,短暂又漫长。 * 第二天出门时,白长歌与贺晓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 贺晓揉揉鼻子,闷声道:“瞎逛逛,一起去食厅吧。” 白长歌一脸不解,但还是跟着贺晓走了,他伸手戳了戳贺晓,问道:“怎么没和你哥哥在一起?” 不提贺达还好,一提他,贺晓瞬间红了眼眶,低头站在路上一动不动了。 看着眼前这个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男孩子,白长歌急的手足无措。 “长歌,我哥…我哥他昨天把白云摔死了!”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哎!你别哭啊,别哭啊。”白长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偏偏这一大早的,人还多。纷纷向这投来奇异的眼光。 “他还骂我没用,呜啊啊…” “白云…白云才跟了我一月不到…呜呜呜…” “不哭不哭啊。”白长歌伸手,拉着他往教室走,没想到贺晓哭得更欢了。 “你说,他是我亲哥吗?哪有…哪有哥哥这么对弟弟的…” 说罢作势又要大哭起来。 “贺晓你别哭了,听着都烦啊,是不是男的。” 教室里传来不满的声音。白长歌抬头与他目光刚好撞上。 第15章 第 15 章 说话的人叫易明,在课堂上向来沉默寡言,今天突然的出声,让白长歌很是意外,不过不容他多想,贺晓的哭声很快再次充斥他的双耳。 “行了,行了,你就别哭了,再哭都要引起公愤了。”白长歌拍着贺晓的肩膀无奈的安慰道。 贺晓吸溜两下鼻子,哽咽道:“我心里难受,长歌你知道白云,白云它死得有多惨吗?” 话音刚落,眼睛里的眼泪水一下子又涌出来了。 白长歌拭去头上细汗,颇为无奈。 这回贺晓倒是不大声哭嚷了,只是默默的抹着眼泪,白长歌知道贺晓心里是真的难受,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长歌,这是怎么啦?” 走进教室,就看到贺晓坐在白长歌边上抹着眼泪,张幼景径直走到两人边上,看着白长歌,又看了贺晓几眼。 白长歌刚想向张幼景解释下现状,又担心提起白云加重贺晓心里的难受,于是起身拖着张幼景走到一旁,细细说道一大早的闹腾事。 听完白长歌的叙说,张幼景摸着下巴看着贺晓,道:“他现在倒不完全是因为白云难受,更主要的是贺达的态度。” 白长歌点头,可是这番分析并没有什么用,眼看着贺晓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接着贺达也到了教室,看了贺晓一眼,也没过去和他说话。 白长歌听到张幼景叹了口气,摇着头回到了座位上,白长歌亦步亦趋跟上,也回了自己的位置,转头看贺晓时,目光却和贺达撞上了,也没做多余停留,转头,夫子刚好走进来。 中午吃饭时,贺晓默默的凑到了白长歌和张幼景旁边,问道:“今天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对于吃饭这种事,白长歌自然是毫无异议的,张幼景也点点头,于是三人一起到了食厅。 场面有些奇怪,高时羽身边跟着贺达,贺晓却在白长歌他们这边,不明情况的吃饭群众小声议论着什么,嘀嘀咕咕,但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更奇怪的是,高时羽对这种场面只字不提,只是安静的吃完了饭,带着贺达离开了食厅。 贺晓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久到两人从门口消失了好久,贺晓还愣愣的盯着那里。 “贺晓,贺晓。” 白长歌伸手在贺晓面前晃了晃,强制他回神。 贺晓戳了几下碗中的米饭,放下筷子说自己没食欲,张幼景看着他,未发表任何言论。 下午的课,贺晓依旧是一副兴致恹恹模样,贺达倒是没受什么影响般,平时什么样,现在依旧还是那个样子。 贺晓偷偷看了贺达几眼,贺达上课很认真,目不转睛的看着夫子。贺晓手中的书本被捏得皱成了一团盐菜。 晚饭后,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跟着白长歌和张幼景的贺晓却是像没有感觉到般,不打算从他俩身边消失。 “那个贺晓啊。”白长歌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闻言贺晓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愣了半天,说:“是啊,这么晚了啊。” 然后又收回目光,看着白长歌,张幼景上前,阻挡了他的视线。 “贺晓,回去吧,说不定你哥哥有话想和你说。” 贺晓脸上喜悦的神情闪现,问道:“真的吗?”然后那一抹喜悦很快消失,接着道:“那他今天为什么不讲,不是有很多时间可以说的吗。” “有些话,他可能也不好意思当着太多人说出来,快回去吧。” 张幼景半哄半骗道。 贺晓半信半疑的点点头,而后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 白长歌和张幼景皆是松了口气,生怕贺晓提出晚上要共眠的要求,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那真是让人为难,好在问题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小白和板栗该饿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白长歌道。 张幼景点头,两人加快脚步回到来了宿舍,还未进门就听见两个小家伙在里面叫着。 板栗许是饿急了,三下五除二吃光了白长歌给它的晚餐,然后眼巴巴的盯着白长歌,就差没喊出来还要吃这三个字了。 为了板栗的健康,白长歌还是忍痛拒绝了板栗。 ** “长歌,以后她就是你嫂嫂了,你要听她的话,对待她就像对待我一样,知道吗?”夜离牵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白长歌面前说着。 白长歌摇头,道:“离哥哥,我不要嫂嫂,我只要你。” 夜离笑了笑,把白长歌的态度当做是小孩的逆反,耐心道:“哥哥总有一天是要娶妻生子的,长歌你也是,听话。” “我不娶妻,不生子,我只想和离哥哥在一起。” 白长歌喊着,感觉有些绝望,夜离就站在他面前,笑意柔情却是对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夜离不再理会白长歌讲什么,牵着女子的手离开了,从白长歌的眼前消失不见。 “离哥哥,你不能不要我,离哥哥,我只有你了。” 白长歌哭喊着,跪坐在地上,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变得漆黑,恐惧与悲伤侵袭着白长歌,白长歌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猛地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轻手轻脚下了床,出门,打来的井水冰凉冰凉的,洗了把脸后,白长歌完全清醒了。 努力把那个荒诞的梦抛之脑后,白长歌准备好了板栗的早餐,背了夫子要求月末前要背下来的文章,然后,坐在窗前,慢慢的推开了窗子。 六月初的清晨,风还夹带着一丝凉意,但吹在面上却又不觉得冷,只觉得舒爽。 白长歌看着窗外被微风吹动的树叶,时不时飞入眼帘的鸟,暂时忘却了那个让他害怕的梦境。 直到板栗的叫声唤回他的思绪,他才发觉远处的湖面上倒映着有些初阳特有的红光,不早了,至少到了该起床的时刻。 转头准备喊张幼景起床,就看见他已经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白长歌。 “长歌,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白长歌笑了笑,说睡不着了。 张幼景点点头,起床洗漱。 天热得很快,不消几日,长沉便进入了初夏阶段,不是大热,却也着实是热的。 白长歌盼望着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次来接他回家的,是夜离。 草草与张幼景和贺晓道了个别,还顺带提醒了张幼景回家后,立马钻上了马车。 夜离问了些白长歌的近况,两人一问一答,再无其他言语。 马车颠到第三下时,白长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离哥哥,你要娶妻了吗?” 夜离眉头一蹙,问道:“你听谁说的?” 白长歌摇摇头,道:“上月柯桦带我出去玩,中途我跑回来遇见了一个外府的侍女,她说她是来陪夫人看望未来姑爷的,还问我是不是白长歌。” 夜离沉默了一会儿。 白长歌内心十分忐忑,不敢直视夜离。 良久,夜离问道:“那你希望吗?” 白长歌立即摇头,丝毫没有犹豫。 “那我就不娶了。” “真的吗?”白长歌抬头,一脸惊讶的看着夜离。 夜离唇角微扬,道:“长歌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那便是真的。” 那便是真的,只要是长歌你希望的。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白长歌滑到门口撞到了额头。 夜离伸出来的手没抓住白长歌,有些懊恼。 “怎么回事?”夜离语气中蕴含怒意。 “主…主子,有人拦咱们的马车。” 夜离拂帘而下,白长歌尾随其后。 只见马车前站立着一匹良驹,马上坐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见夜离下车,立马换上一脸笑意。 “弟弟,许久不见了。” 第16章 第 16 章 夜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微点头,道:“好久不见。” 弟弟?哥哥?白长歌站在夜离身后,脑海迅速搜索着与夜离相处这些年来的相关记忆,这两个词的搜索结果为空。 男子翻身下马,踱步至夜离面前,俯视着,打量着,然后目光移到了白长歌身上。 伸手欲摸白长歌的头发,被躲开了。 笑道:“都是这么不喜近人么?” “离哥哥。”白长歌扯了扯夜离的衣袖。 “离哥哥。”男子念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事的话,请你让让,不要挡着路了。”夜离道。 若非知道两人是兄弟,不然听这对话还真以为是陌生人。 “这么久不见了,就是这么对哥哥的?”男子脸上笑意收敛,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那不然?” “那不然去你府上看看吧,住上一两天也行。” 不容夜离拒绝,男子把马交给了车夫,转身爬上了马车,速度之快,脸皮之厚,大概是常人难以匹敌的。 夜离不与他搭话,白长歌自然也就把他当做空气。 “小弟弟,你叫什么啊,长得和我家离离小时候倒是有几分相似。” 白长歌挑眉看着男子,如果他没记错,自有记忆以来,夜离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男人口中的小时候,他无法得知是小到什么程度的时候。 “白长歌。” “白长歌。”男子口中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白长歌。 突然,他猛拍大腿,惊呼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的!我叫夜嵚!” 这一惊一乍的,不说两人是兄弟的话,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夜离和夜嵚是兄弟。 抵达府上,刚至大厅,夜嵚一把揽过夜离,对一旁的白长歌说:“我和离离有些话说,小弟弟你自己先回房成吗?” 白长歌有些不开心,且都显露于表了,但还是点头,先一步离开了大厅。 看着白长歌离去的身影,夜嵚收起了那一脸不正经的笑,松开了揽着夜离的手,道:“夜离啊夜离,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夜离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径直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夜嵚立马拔腿跟上。 “离离,我不正经你不理我,正经也不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别那样喊我。”夜离停下脚步说道。 “哪样啊,离离你一点都没小时候可爱了。” 夜嵚说着,作势要抹泪。 “小时候?我三岁被扔在白家的时候,才有了生命,你说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夜嵚被问得准备好的话全哽在喉咙中。 “是哥哥不好。” “你没错。” 夜嵚看着夜离的背影,心底泛起一丝凉意,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要面对的,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吗,夜嵚问着自己。 可是心里十分难受,用多少笑容也掩不住。 白长歌满面愁容的看着正在桌上打滚的板栗,还没和离哥哥好好说上一会儿话,全被夜嵚给搅乱了。 不过,从不曾听离哥哥提起过他的家人,今天突然出现,离哥哥心里也许也不好受。 赶到书房时,就见夜嵚一人趴在门上放肆的敲着,边敲还边喊着:“离离,你让哥哥进去说话好不好。” 白长歌上前,拉开夜嵚,道:“明天再找离哥哥吧,今天他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说完转身又去敲门,“离离,你开门啊。” 白长歌再次上前拽开夜嵚,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开口道:“不是哥哥吗?让他不开心你就开心了?” 夜嵚一怔,看着白长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和离离什么关系?” 白长歌眉头一蹙,道:“我和离哥哥是…是什么关系和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我是他哥哥。” “你的存在,有与没有并无区别,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再这里打扰离哥哥了。” 说完站在门前看着夜嵚,夜嵚也不甘示弱般瞪着白长歌,两人无言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夜嵚先投了降。 看着夜嵚离去的背影,白长歌衣袖里紧紧握住的手松开了一些,这时他才发觉手心里都是汗。 书房里点了灯,有些风,将灯火吹得一直在摇晃着。 天色黑得很快,就刚与夜嵚对峙这么一会儿,夕阳已经偷偷的逃离了白长歌的视线。 白长歌看了一眼书房,终是咬咬牙,自己快速向自己的卧房跑去。 这一夜,白长歌睡的很是不安稳,做了几个噩梦,醒来后却忘得精光,只隐隐觉得,心里闷闷的,很难受。 第二日清晨,柯桦找上门来,死死抵住房门,喊叫道:“长歌,这次我是真心来找你玩的,顺便为上次的事赔罪。” “赔罪?你何罪之有?”白长歌问道。 “我不该瞒着你夜离的事,其实,其实那一天夜离并未打算避开你,是我擅作主张带你出去的。” “我是怕你心里不好受。”柯桦道。 白长歌手上稍微放松了点,就被柯桦占了上风,推门而入。 柯桦大步走到桌前,也不顾白长歌一张脸拉得比板凳还长,猛灌了两杯水,那模样看起来累极了。 “今天不出去。”白长歌道。 柯桦‘嘭’的一下放下杯子,惊讶道:“为什么啊?你不是原谅我了吗?” 两人纠缠许久,最后都各退一步,协商好过两天出门。 终于赶走了柯桦,白长歌心里松了口气,出门,至夜离房前,张望,里头没人。 白长歌推开书房门时,夜离正伏案休息,想必是累极了,推门的吱呀声竟没将人吵醒。 白长歌轻手轻脚的收好书桌上凌乱的书,转头再看向夜离时,夜离正抬起头来。 “长歌,你怎么在这。”夜离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抵是刚睡醒的原因。 “离哥哥…” “我刚睡醒,长歌,我想吃面条,你…” “我去厨房和他们讲。”说完没来得及道别就夺门而出。 不消片刻,门再次被推开。 “早醒了吧,特意为他开了门?” 夜离不语。 “离离,你该回家了。” 说完这句话,夜嵚感觉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即使听不到想要的回答。 夜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片刻,夜离问道:“这是我家,回哪?” “离离…” “你回去和他们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离离!” “当时那样做的时候,想过要我回去了吗?”夜离语气淡然,仿佛说的事情和自己没多少关系。 夜嵚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掐得手心有些痛。 “离离,不是那样的,父亲他…” “夜嵚。” 夜离只是喊了一声夜嵚的名字,夜嵚却是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夜嵚后退了两步,道:“离离,有些事不是你逃避就能不面对的。”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留给夜离一方空间。 合上一直没怎么看入眼的书,夜离起身离开书房,向食厅走去。 白长歌在食厅等了一小段时间,见夜离到来,赶忙跑去厨房端来了两碗玉米排骨面,腾腾的热气扑在他脸上,竟也不觉得热。 “刚刚看见你哥哥走得很快,他…” “他回去了。” 说完低头吃面,两人间再无交流。 早餐将将吃完,明涯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想说些什么,却是先抬头看了白长歌一眼。 不等夜离开口,白长歌随口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食厅。 第17章 第 17 章 “又出事了?” 不待明涯开口,夜离先一步出声问道。 明涯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道:“也不算出事,昨天晚上来了一批人,可能玩得开心了,赏了好多银子给择月阁的姑娘。” “…” “一箱箱的官银。” “不知道该不该动,所以来打扰主子。” “既然是给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动?”夜离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内里的情绪。 明涯没有接话,也不知该怎么接。 “罢了,去一趟择月阁吧。” 择月阁今日休业了,原因是摆在大厅里的四箱银子太碍事。 夜离前脚踏进择月阁,妈妈后脚就散了姑娘们,唯唯诺诺的跟在夜离身后。 “可记得昨夜客人的模样?” “只记得三个客人都身着黑衣,模样当真是太众人了,实在是不太记得。” “那身上可有佩戴什么特殊的饰物?”夜离问道。 妈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跟着妈妈的一个小倌儿惊呼道:“他们的佩剑,上面都有一个奇怪的标志。” 明涯取来纸笔,叫小倌画下了他口中那个奇怪的标志。 夜离看着纸上的形状,良久没说话。 放下纸张,揭开箱子,拿起一锭银子,看了看底面落款,这哪是什么普通官银,明明是皇室特供的。 夜离面上一沉,吩咐明涯将银子搬去仓库锁着,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准动。 明涯搞不清现状,只好老老实实的搬银子进仓库,待他再回择月阁的大厅时,夜离早已不见踪影。 柯桦见夜离出了门,立马找上白长歌约他出去,好说歹说之下,终是把他拽出了家门。 这次柯桦的目的性很强,先是带白长歌去西街吃了武大娘家的烙饼,接着又去陈叔家买了冰糖葫芦,路上听闻东街莲亭在举办什么诗歌大会,又拉着白长歌匆匆往东街赶去。 柯桦果真是小孩心性,白长歌腹诽道。 莲亭的诗歌大会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柯桦一个劲的往里钻,白长歌只好也跟上,但往回走的人太多,不一会儿两人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想了想在这么多人中找人着实有些困难,白长歌心道自己逛逛得了,也就不再管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柯桦了。 诗歌大会上设有许多好玩的关卡,有给文人雅士答的,也有给小孩玩的,奖品丰盛。 白长歌跟随着人群走到一个满是灯笼的摊子前,正好看见有人在吟诗作对,白长歌乐的自在,停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摊主与男子一句接一句,对答如流,赢得在场围观者的热烈的掌声,男子有些害羞,掩面谦虚道多谢捧场。 “听说今年这届诗歌大会是京都来的人办的。” “不是李老板吗?以往每一届都是他…” “京都来的那人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 “听说是皇子。” “皇子?!” 人太多了,白长歌退身至亭边透透气,不多时衣摆就被人扯了扯。 “哥哥,那边有个大哥哥找你。” 小女孩有些害羞,不敢看白长歌的眼睛。白长歌伸手摸摸了她的头发,道:“多谢,我知道了。” 小女孩飞也似的跑进了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 往女孩指的方向走了许久,跨过了两扇亭门,都没有看见柯桦。 白长歌喊了一声,躲在第三扇亭门后的柯桦跳出来准备吓白长歌,跳出来后自己愣在原地。 “长歌!” “白长歌!” 大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长歌啊,不就是逗逗你嘛,出来啦,我们该回去了。” 四周很吵,甚至没有人留意柯桦的叫喊声。 “长歌啊,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自己回去了。” 仍是无人应答。 柯桦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一颗心砰砰的狂跳着,抓着周边的人就问,但都说没看见过。 完了完了,柯桦心道。而后拔腿就跑。 府里没见白长歌,倒是和刚回家的夜离打了个正面。 见柯桦神色慌张,夜离问道:“怎么了?” “夜离,长歌…长歌他好像不见了。”柯桦声音颤抖,不敢直视夜离的双眸。 柯桦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上午带白长歌出门的事,以及白长歌失踪前后的所有细节,夜离听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明涯去官府报了官,虽说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立马派人去搜寻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后明涯随夜离与柯桦一同去了莲亭,已至午时,大会上的人散了不少,只留几个摊主还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摊子。 多方询问未果,夜离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明涯在心里无声祈祷着,柯桦脸色十分苍白,感觉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明涯大哥…” 一个身着捕快衣裳的男子向三人飞奔过来。 * 白长歌醒过来时,发现眼睛睁不开好像被什么绑住了,鼻子嗅了嗅,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霉味,动了动手,绑着手的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老大,他好像醒了。” 耳朵像是浸在水中一样,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是模糊不清。 又有人说了句什么,白长歌努力辨识,只能听出一个水字。 下一刻,他就被一盆水从头浇到脚。 意识瞬间变得格外清醒,只是耳朵还是不能很好的听见说话的声音。 绑在眼睛上的东西被粗暴的扯下,好在环境很暗,眼睛并未有不适。 “你们,你们抓我干什么?”直到问出这句话,白长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 “抓你做什么?哈哈哈哈,抓你自然有我的道理。” 说话的男人身形魁梧,嗓门十分洪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绑架勾当。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 男人拍案而起,疾步走到白长歌面前,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道:“不错,我们之间是无冤无仇,怪就怪你家那位好哥哥吧。” 白长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往后一摔,重重的撞在身后粗大的木棍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不料这一声闷哼引起了男人莫大的兴趣,他看着白长歌的双眼中闪现着狡黠的光芒。 低声对旁边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很快退出了房间,不多时手里拿着一捆绳子回来了,男人接过绳子,甩开,白长歌才看清那是一根很粗的长鞭。 第二下,鞭子就打在了白长歌的身上。 白长歌额头上疼得当即冒出了冷汗。 男人泄气似的在白长歌身上抽打着,连吊着的手臂都没能躲过这场暴行,一条一条的痕迹又红又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了皮,衣服破了,血了渗出来。 “大哥,大哥。” 旁人见白长歌脸色惨白,冷汗直下,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立马叫住了正兴奋着的施暴人。 “他还得留着做筹码,大哥你可别一时冲动…” 这时男人才收回了沾染了血迹的长鞭,扔在一旁,负手而去。 留下看管的两人看着伤痕累累的白长歌,心底里也感觉怪可怜的,但终究是不敢放下来。 第18章 第 18 章 白长歌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感觉时冷时热,被铁链勒住的手腕磨破了皮,但这点痛感却不及身上痛感的十分之一。 “喂,醒醒,醒醒。” 此时夜已深,地牢里只剩下了苏常一人看管,实在是于心不忍,拿着自己口中剩下来的馒头喊醒了昏睡的白长歌。 白长歌抬眼看了看他,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苏常立马转身至桌边倒了一杯水喂白长歌喝了下去。 “谢谢。” 苏常心里愧疚得不得了,听到白长歌的道谢更加挂不住脸了,好在地牢里够黑,脸上的神色看的也不清楚。 “大哥不会真杀了你的,明日他再来时,你就乖一点,他只是想要点钱。”苏常在白长歌耳边小声道。 白长歌点头,苏常喂他和着水吃了半个白馒头,白长歌感觉自己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大哥,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抓我的是什么人啊?”白长歌问道。 苏常道:“这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多保存点气力吧。” 说罢,熄了桌上那盏不怎么亮的灯,使四周陷入完全黑暗之中。 夜不知到了几时,白长歌却因身上的疼痛无法入眠,外面不时走来守夜的人,举着一盏小灯,监视里边的情况。 * “主子,稍微休息下吧,有消息了常捕头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明涯劝道。 夜离摆摆衣袖,道:“你先去休息,明日还要出门。” 看着夜离这幅模样,想必是听不进话了,只得作揖离开。 * 白长歌听到了脚步声,斥骂声,不久,牢门被推开,撞在墙上。 男人脸色没比白长歌好到哪去,盯着他的眼睛,充斥着恨意,白长歌不解,不知这恨意从何而起。 “告诉他,做人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有今天,难保不会下次。” 说着男人停下来回走动的步子,看着白长歌惨白的脸,对身后人道:“给他擦擦脸,弄干净点。” 被绑了将近一天一夜才放下来,白长歌双腿软弱无力,‘嘭’的一下摔倒在地。 苏常赶忙上前扶起白长歌,把他搬到了椅子上,白长歌已经完全脱力,任由他们摆布。 “大哥,差不多了。”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白长歌,点头道:“走。” 被苏常背着离开了地牢,这时天刚蒙蒙亮。 众人转移到了一所房子中,白长歌被扔在一旁,男人走来走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苏常悄悄靠近白长歌,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白长歌眨眨眼,表示自己还能撑住。 “大哥大哥!有银子!银子他们放在那了!” 男人一脸兴奋的看着跑来的小弟,又和身边人嘀咕了几句,回头看了两眼白长歌。 “苏常,你去把他扔在街边,避开人,被抓住的话不需要我教你吧?”男人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苏常点点头,背起白长歌往外走去,这时太阳才将将冒出一个额头,路上已有了些许行人。 “苏大哥,你记得…” 苏常捏了捏白长歌的大腿,示意他不要说话。 走至集市,人愈发的多了,好在白长歌受伤有血污的一面被挡住,也就没有被人注意到,这时苏常才极小声的告知白长歌,一直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苏常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刚放下白长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跟我们走一趟吧。”常捕头道。 苏常脸色十分难看,终是没有挣扎。 “捕头大哥,苏大哥是好人,你们不要…” “长歌!长歌!”柯桦从人群中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躺在地上的白长歌。 白长歌被柯桦勒得生疼。 “你别抱那么紧,他身上有伤。”苏常道。 闻言柯桦立马松开了白长歌,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有暗红色的血污。 “离哥哥呢?” “他马上就过来了,长歌,对不起,对不起。” 夜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看着躺在柯桦怀里狼狈不堪的白长歌,心好像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揪住了。 “长歌。”他喊道,声音却是颤抖着的。 白长歌抬头,还未看到人,就被抱了起来。在痛时被夜离温柔以待,白长歌的泪水瞬间决堤,他在夜离怀里轻声说道:“离哥哥,我好疼。” “对不起长歌,是我不好。”夜离紧了紧抱着白长歌的手臂,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这条路无比漫长。 大夫配好了药后就被夜离请出了房间。 擦干了白长歌脸上的泪水,夜离轻声道:“长歌,可能有些疼。” 白长歌眨眨眼,夜离小心翼翼的撕开粘在伤口上的衣服,每一下都疼得白长歌牙关紧咬,但他却生生压住,没发出声音,不想让夜离有负担。 衣服脱掉后,白长歌身上的伤完全展露在夜离面前,心里有无数话想说,但到嘴边,只剩一句对不起,夜离不知道除了道歉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如果可以,他希望受伤的是自己,可是没有这个如果。 “离哥哥,冷。” 闻言夜离冲忙清洗了伤口,而后上药,却几次被白长歌打断。 白长歌抓住夜离的手,道:“离哥哥,疼。” “长歌,忍一忍。” 白长歌抓住夜离的手松开了一点,但却没有完全松开,他平躺着,只能看着房梁,许久,终于放开了手。 “离哥哥,我不想去私塾了。” “那便不去了。” “疼…” 夜离只得将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几分。 “送我回来的人不坏,不要对他施刑。” “恩。” 上好药后,夜离在白长歌身子上覆了一层薄被,道:“长歌,休息一会吧。” 白长歌歪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夜离,道:“离哥哥别走。” “不走,睡吧。”夜离蹲下身子,摸了摸白长歌的头。 第19章 第 19 章 白长歌这一觉,睡的极沉。 “主子,人要来了。”明涯站在夜离身后轻声道。 夜离站起身子,为白长歌拢了拢被子,带着明涯离开了房间。 书房里,苏常站立难安,夜离自打进来后就没讲一句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想逃离这间屋子。 “离公子,我大哥他也是被你逼得无路可走了才…” “你大哥是谁?”夜离打断苏常的话问道。 “离公子,你…” “我问最后一遍,你大哥是谁。” 夜离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模样。 这时,明涯上前一步,小声劝导着苏常:“你只管说,离公子会保你没事的。” 苏常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双手一直不安的来回捏着。 又沉默了许久后,苏常终于还是供出了幕后主使人:“是,是龚莱,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离开长沉了。” 听得名字后,明涯立马冲出了书房,身下两人各怀所想。 半晌,夜离抬头看了苏常一眼,道:“找管家领套衣服,出去吧。” “谢…谢谢。”苏常从未想过能得到他们的保护,供出龚莱的原因,实在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白长歌。 苏常离开书房后,夜离跟着回了卧房的院子。 院子里的花草一副看起来很需要水的模样,夜离只得替白长歌浇了水。时值初夏,待夜离忙完后,背上已经铺满了一层汗水。 白长歌躺在床上,安静得像一个娃娃。 夜离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握住白长歌缠了一层白纱布的手腕,另一只手在纱布上轻绘着纹路,从手腕到指尖。 与白长歌指尖相离的那一瞬,夜离感觉自己手颤抖了一下,跟着颤抖的,还有他那颗向来稳定,从容不迫的心脏。 长歌,你快些长大吧。 像是听到夜离心中所想般,白长歌被夜离握住的那只手的指尖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在回应夜离。 夜离握住白长歌的手指,发觉温度有些偏低,伸手探向白长歌的脸颊,触感也有些冷。 立马把白长歌的手放回被子中,又捂热了掌心捧住白长歌的脸,欲将热量传递给他。 长歌,我不要你长大了,快些好起来吧。 白长歌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右手动不了了,转头一看,被夜离抓着,而夜离,在熟睡着。 想伸手去触碰夜离,却发现伤口被牵扯得生疼,只得放弃,转为安静的看着。 夜离睡相文雅,就像常人闭上眼睛在思考一般,完全不觉得他是在睡觉。 门突然被叩响,传来李婶的声音。 “主子,午饭做好了。” “端进来吧。” 白长歌嗓子恢复了很多,只是刚睡醒,依旧是沙哑着的。 李婶放下食盒,正准备到床边去扶白长歌起床,就被制止了,白长歌小声道:“离哥哥还在睡,饭放那我们等会吃。” 李婶只得作罢,转身离开。 白长歌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纱布,突然羞红了脸。 被夜离抓着的那只手感觉烫得快要融化了。 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些,白长歌转头,看见夜离睫毛颤了颤,旋即睁开了双眼。 白长歌睁大眼睛,眨了眨。 “长歌,饿不饿?” 问着,夜离坐起身来,但抓着白长歌的那只手却没放开。 “饿。” 夜离半抱扶着白长歌坐了起来,白长歌要下床,被夜离制止了。 端来一碗清粥,执意喂白长歌。 “离哥哥,我的手只是破了皮,没有断。” 白长歌在夜离挥舞的双手以证明他的话,下一秒就夜离单手压下。 “张嘴。” 粥已经被送到了嘴边,白长歌只得妥协,张嘴喝下,内心则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肆意狂奔着。 离哥哥他他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离哥哥还在生气吗。白长歌一边激动,一边不安着。一碗粥在他满脑子跑火车的时间里喝完了。 离开床,放碗,拿出手帕擦干了白长歌嘴角白粥的残余,夜离将这一切都做得无比小心,且静无声。 “离哥哥。” 闻言夜离把视线从白长歌的唇角转移到他的眼睛,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白长歌摇摇头,忽的伸手抱住了夜离。伤口被压得有些痛,白长歌也不愿放手。 两人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隔着里衣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离哥哥,对不起,害你担心了。”白长歌小声在夜离耳边说着。 夜离僵住的手慢慢抚上白长歌的后脑勺,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抚摸着。 “是我疏忽了,让长歌受伤了。” 白长歌歪了歪脑袋,抵在夜离的脖子上,不再讲话,他能感觉到夜离的身子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僵硬了,心里有些暗暗地得意感。 被夜离抚摸着头发,摸得白长歌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松开了夜离一些,问道:“离哥哥,夫子那边,请过假了吗?” “嗯。” 夜离拿开了疑虑帖子白长歌脸上的头发,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闻言白长歌立马贴上夜离的身子,抱得比之间更紧了。 “长歌,我不走。” 放下白长歌时,他轻哼了声,似乎有些不满,夜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他入睡。 门外明涯已经等了许久了,已经做好了等更久的打算时,夜离出来了。 “人呢?” “抓住了,不过常捕头说,不能…稍后还要送归官府。” 夜离抿着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道:“那就十倍还给他。” “是。”明涯抱拳应道。 夜离转身看了看明涯,问道:“你一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主子!不过主子你…” “我想陪着长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我文的小天使,么么哒!比心!?(? ???ω??? ?)? 第20章 第 20 章 这小少爷受伤了,多陪陪也是应该的,明涯不再多言,转身下了楼。夜离在门口徘徊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去了书房。 最近柯桦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出去再食厅偶尔能见上一面之外,大多时候找都找不到人,听李婶说,他在外边找了家医馆在帮人打下手,能拿点工资,也能长长自己的经验。 白长歌躺在床上发着呆,离哥哥最近也不出门了,天天看着我,除了吃饭之外所有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啊!好无聊啊! 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拆了,不过结痂后的新肉格外碍眼,像是割腕自杀未遂留下的疤痕一般难看。 “离哥哥。”白长歌翻了个身,侧躺看着桌边的夜离,继续道:“我听苏常,啊呸,我听别人说,每年的六月十五长沉都会举办烟火大会?” 夜离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着白长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去看看,我都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了,真的好了!”说完白长歌就从床下蹦了起来,跪坐在床边看着夜离,满目委屈。 夜离沉默了许久,白长歌索性下床钻进了夜离怀中,在养病这些天里,对夜离的肢体触碰以及他的温柔,他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贪婪。 “离哥哥,我想去看看,我都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 白长歌趴在夜离的肩头,闷声说道。 夜离叹了口气,伸手扯下了紧紧搂着自己的白长歌,问道:“抱这么紧,压着的伤口没一点感觉?” 白长歌眉头皱了皱,还是能感觉有些痛的,有些地方还在结痂,不过抱着的既然是夜离,再痛白长歌也无所谓,忍忍就过了。 “离哥哥…” “我陪你去。” 真希望这伤一直不好,离哥哥就会一直对我这么温柔了,白长歌暗暗想着,盯着夜离目光不觉变得有些古怪。 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夜离怀中离开,默默的爬上床,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不能打扰离哥哥干正经事啊,万一今天没处理完,明晚的烟火大会就泡汤了。 “长歌,你要苏常买的辣鱼仔,等不到了。” 白长歌目光闪烁,见夜离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自己感觉已经忌口了无数天了,天天白粥青菜萝卜,有点肉也是淡得出奇,兔子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啊,何况我不是兔子啊!估计白长歌也就敢在心里叫嚣下了。 “离哥哥,我想听故事。” “想听你的故事,关于身世,还有哥哥?” 白长歌说出这话好久好久,夜离都没吱声,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白长歌有些心虚,真是对自己好两天就以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了吗,白长歌骂自己道,正想着怎么开口道歉,夜离开了口,他说:“长歌,你知道当今皇帝姓什么吗?” 白长歌摇摇头,国家大事他一向不关心。 “夜。” 哦,夜,夜!夜离的夜吗?白长歌瞪大双眼看着夜离,却没等来目光的交汇。 其实夜离早就记不清自己是几时到的白家,因为那时候还太小,记不清什么事,好在白家夫妇人好,视他如己出,就算是有了白长歌之后,也没多少变化。 夜离幼时沉默寡言,大抵是由于知道自己不是白家的人,看着别人都有父母可依靠,而他,不行。任白家夫妇对他再好,他也没法把他们当做父母,年幼的他心中的那个结,怎么也解不开。 唯一一次离开白家,那时皇帝病危,都说太子欲逼宫。母妃想见他,说是怕这一次不见,就再也见不到了,那是母亲这次词在他心中第一次具现化。不久,夜离得知自己有个哥哥,一个一直养着母妃身边的哥哥。 在宫中呆了半年,太子终究没有逼宫,皇帝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有人说,是夜离到来的原因,有人说,夜离是当朝的福星,很快,夜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拢了一干大臣的心。 夜离无心争权谋位,在宫中呆久了,竟有些想念在白家的自在生活了,他向母妃提议离开时,母妃二话没说答应了,但不是她答应就能离开的,请示皇帝,拖了整整两月才同意,而这两月里,每一天,都活得无比小心。 夜离说,那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累的两个月,身边除了母妃与哥哥,谁都得防着。 后来他回到白家,正好遇见那场近乎灭门的屠杀,救下了白长歌。 “长歌,对不起。” “离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不会。” 白长歌偷偷用被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你说不会,我就相信你不会。离哥哥,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一如既往,义无反顾。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映得柯桦手中的糖葫芦愈发的红艳,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芦,下一秒叼在嘴里,转身下了楼。 皇子?这个身份当真是吓到柯桦了,他得好好消化消化。想必,没几个人知道吧,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了,白长歌可就百口莫辩了。 柯桦吐了口中的核,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了。 第21章 第 21 章 十五这天,长沉上上下下热闹得像过年似的,虽说只是一个烟火大会,但也有除旧迎新之意,除去上半年的不如意,迎来一个美好的顺利的下半年。 烟火大会的主场在长沉的中央,那里有一个大广场,为了烟火大会而修的。从广场向两边蔓延,一路上都安置了烟火。 坐在院子里能隐约听到外面十分热闹,白长歌有些耐不住无聊,一心想往外跑,无奈夜离又是一整天没出门。 这一整天白长歌只能听着苏常的介绍,解解闷。 “今天晚上你去看吗?”白长歌问道。 苏常挠了挠头,道:“我就不去了。” 白长歌也没太纠结这事,转眼就忘了。 夜幕缓缓降临,白长歌早已收拾装备好,在夜离门外踱来踱去,心道,该不该催催离哥哥呢? 好在白长歌走了第十五个来回之后,夜离的门,开了。 “离哥哥,你忙完啦?”白长歌惊喜的问道。 “走吧。”夜离伸手牵住白长歌,白长歌看着两人重叠的手暗暗发笑,心里简直美出了花。 街上灯火通明,不抬头看天空,还真感觉不到夜晚的滋味。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看得白长歌越发的开心,拖着夜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然后又顺着人潮向前走去。 白长歌一直紧紧牵着夜离的手,即使手心里冒出汗来了也不舍得松开。 两人上了一家茶楼,据说是观看烟火的最佳位置,茶楼人满为患,好在夜离提早预订了位置,一间顶楼的雅间,自带一个露天的望风台,在上面可把天景尽收眼底。 夜离点了好些点心放置在桌上,白长歌却一心扑在了望风台上。微风一阵阵吹过,白长歌未扎起来的长发在空中随风飘扬。 “长歌,进来坐会儿吧。” 闻言白长歌转头,夜离也正好看着他,看得白长歌内心突然就小鹿乱撞了,小步挪进房内,坐在桌前,刚刚那心动的感觉还没被完全压下去。 胡乱塞了两口点心,差点没噎到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之后才把那难受的感觉给压了下去。而后,白长歌觉得他与夜离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又默默的将自己的凳子往夜离身边挪了挪,直到撞到夜离的手臂才停下。 “离哥哥,夜嵚哥哥上次为什么来找你啊?”白长歌问道。 “他…” “砰砰砰。” 白长歌皱着眉起身开了门。 “长歌!” 张幼景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被抱着的白长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松开白长歌后,张幼景有恭恭敬敬的向夜离行了礼,喊了声:“夜离哥哥。” “幼景,你怎么在这啊?”延时半晌的白长歌终于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来看烟火大会啊。”张幼景拉着白长歌,两人走到了望风台。 张幼景指着下边说道:“刚刚我就是在那里看见你的。” “放假了吗?”白长歌问道。 “没有,本来我是夫子派来来看你的,来得晚了些,李婶说你出来了。我才索性来看看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遇到了。” 张幼景顿了顿,转头看着白长歌,又问道:“长歌你还好吧?你哥哥请假说你不舒服,怎么这么久都没回去?” “好得差不多啦,大概过些时候就能回去了吧。” 为什么语气一点都不确定?因为现在的白长歌不想离开夜离,一秒都不想,虽然在家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但是回了私塾就是真的一个月都见不了面了。 张幼景都没再多问,只是站在望风台上静静的吹着风,白长歌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夜离,夜离正在给自己倒茶。 形单影只看起来很孤单的样子,白长歌二话没说跑过去坐在他身边。 “不陪朋友了?” 白长歌摇头,拿起夜离的杯子喝光了里头的茶水。夜离没说什么,拿来另一只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远处响起炮声。闻声白长歌立马起身,拉着夜离就往望风台上跑。 从西边往东边,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绽放,此起彼伏,来来回回,最后交汇于广场,广场上的烟花从最中央开始,一层层向外扩展,烟花的光亮一时间掩盖了夜的黑空。 人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的炮响声,在白长歌耳中久久没有离开。 三轮烟火熄灭后,张幼景提议去广场玩,白长歌有些犹豫,道:“有些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张幼景的出现,让白长歌瞬间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死乞白赖的留在夜离身边,原本出来玩的喜悦,也被压盖了一大半。夜离看白长歌脸色不怎么好看,弯腰俯身问道:“怎么了?” 白长歌被夜离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却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感觉有点累了。离哥哥如果你想玩…” “那咱们回去吧。”夜离捏了捏白长歌的肩膀,而后顺着滑下去牵住了白长歌的手。 “幼景今天晚上住我们家吗?”白长歌问道。 张幼景立马摇摇头,道:“我在前面那家客栈定了房间,你们要回去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向夜离行礼转身离开了。 “一个人注意点啊。”白长歌喊道。 张幼景挥挥手,表示明白。 第22章 第 22 章 “长歌,怎么了?”夜离紧了紧牵着白长歌的手。 白长歌低头看了一眼两只亲密贴合的手,而后抬头看着夜离的双眸,停留时间颇久,久到白长歌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却终是没说出个缘由。 最后只得摇摇头。 夜离也不再多问,带着白长歌回了家。 “离哥哥,过两天,我可以去私塾了吗?”白长歌问道。 “伤好了自然可以。” “好得差不多了。” “明天请大夫来看看再说吧。” 夜离熄了白长歌房内的灯,离开了房间。 烟火大会回来时,时候已经不早了,此刻夜离从房里出来,黑暗更是瞬间把他吞没,两人住的院子中没有安置长明灯,原因是会打扰到睡眠,其实,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则是为了夜里,方便出入且不被发现。 关上房门,夜离没有着急点亮灯,走至窗边,沉默着。 “夜嵚派你来的?” 夜离对着黑暗自语道。 黑暗里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但却被夜离的双耳全数捕捉到。 “离公子。”那人走到夜离背后,轻声打着招呼。 “直说吧,我有些累了。”夜离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却依旧没点燃灯火。 “主子叫我暗中保护你,还叫我转告你,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早日回去。” “没了?”夜离挑眉问道。 “没了,属下景长,听凭离公子差遣。” 夜离揉了揉眉心,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回去。” “除了这件事,什么都可以。”景长道。 “罢了,去休息吧。” “是。” 又过了许久,房里再没了一丝动静,夜离真是有些累了,倒床就睡着了。 第二日白长歌睁眼就看到了夜离,以及站在他身旁的一身素白的年轻男子。白长歌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小公子你醒了,现在方便让在下看看你的身体情况吗?”年轻男子问道。 为什么要看我的身体情况?白长歌一脸不解。 年轻男子笑了笑,道:“我这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长沉齐芳馆的大夫,你哥哥请我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的。” 白长歌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慢悠悠的把手从被子中拿出来。 把完脉,大夫面色有些奇怪,招呼着夜离离开了房间。 白长歌起床收拾好自己,又收拾好了房间,夜离这才回到房间,面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 “离哥哥,那大夫说什么了,我觉得我挺好的啊,别听他瞎说。”白长歌凑上前说道。 夜离伸手揉了揉白长歌的脑袋,道:“说你恢复的很好,不出几日就能痊愈了。” 白长歌还是存在几分疑虑,若真如夜离所说,那大夫又何必要把夜离叫出房间说呢,不过既然离哥哥说他没事了,那便是没事了。 “今天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饭前大概能回来,长歌若是无聊…” 夜离话一顿,先前想着若是无聊可以叫上李婶出去走走的,但是刚才想起上次发生的事,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解闷的法子了。 “离哥哥你放心去忙吧,我不乱跑。”白长歌语气极为正经。 夜离点点头,离开了房间。虽然嘴上说着不乱跑,但一整天都得待在家里也着实是有些无聊的。 白长歌跟着夜离的步子离开了房间,目送夜离离开,转身去了食厅,吃了早餐,而后去了秘密花园。 厚厚的云层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花园里的太阳花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花园不知何时修了一个遮风避雨用的小亭子,白长歌走到亭子中坐下,看着暗沉天色下的众花们。想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 未过多久,天真下起雨来,一开始还是飘扬的细雨,时间过的越久,雨也越发的大了。已经溅到了亭子里边的四周,白长歌坐在着的地方,也时不时能感觉到有雨点拍打过来,白长歌干脆爬上了桌子,尽量的躲避飘落进来的雨水。 雨噼噼啪啪的,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白长歌望着的那片暗沉的天空,突然闪现一道白光,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就算是看到了,有所心里准备,白长歌还是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长歌袖中拳头捏的紧紧的,就算是没人会看到也不能在外面被吓得哭出来啊。 “小公子?” 白长歌抬头,只见来人身着一身黑衣,模样端正,但是白长歌从未在府上看到过此人,在夜离身边也未看到过。 “你是谁?” “在下景长,离公子的贴身暗卫。” 暗卫,还贴身,那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白长歌的表情有些出卖他心中的想法。 “离公子担心小公子你害怕雷雨天,特意派我回来。” 白长歌跳下桌子向那人走去,能出现在夜府里的,想来也不该是坏人。景长只准备了一把伞,看着自己比小公子高太多,两人共用势必会淋湿小公子,于是将伞递给了白长歌。 “这么大的雨,不如小点了再回去。”白长歌提议道。 景长看了一眼正下得兴致勃勃的雨,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转眼看向白长歌时,心生妙计。 “小公子,这雨暂时停不下来,不如我背着你,你打伞,这样我们两人就都不会被淋湿了。” 执着如白长歌,他说要等等就是要等等,即使结果会是一样的,也要等。景长无奈,只好陪着白长歌一起等着雨变小。 等候多时没等来雨势变小,倒是等来了愈发频繁的闪电与雷鸣,景长看向白长歌那张精致的小脸,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小公子。你…” “景长大哥,你能不能,站到我面前,让我避避。”白长歌话说得断断续续,足以见得打心底里害怕这雷声。 说要等等后,白长歌又坐到了那张石桌上,而景长,则是站在石椅前看看四周又看看白长歌,接收到白长歌的请求后,后跨一步就站到了白长歌面前。 第23章 第 23 章 景长面向白长歌,白长歌却是把头压得底底的,只给景长的视线里留下了一颗黑乎乎的脑袋。盯着那颗黑乎乎的脑袋,景长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般,竟在不觉中伸手摸摸了白长歌的脑袋。 景长明显的感觉到手下人浑身一僵,有些尴尬的收回手。 “小公子,雷声小了不少,不如咱们回去吧?”景长询问道。 白长歌点点头。 “那,我背你?” 白长歌再次点点头,景长立马转身蹲下,白长歌慢吞吞的爬上了景长的背,景长走到亭子边时,白长歌撑开伞搁在两人肩头。 花园这边的地未经人工修建过,路上都是泥土和小水坑,一路走出,景长的鞋子已经湿透了且沾染了不少泥土,白长歌趴在他的肩头,看着景长移动的步子,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到院子里时,雷声渐隐,雨势也稍微收敛了些。 白长歌从景长背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轻声道:“景长大哥谢谢你。” “职责所在,不必言谢,小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白长歌摇摇头,道:“你去离哥哥那吧。” 景长点头,随后离开了院子。 夏天的雨向来是来势汹汹,去也匆匆,可今天却是忽大忽小的下了整整一天。白长歌的午餐都是李婶送来卧房吃的。 两日后,白长歌在夜离的护送下,回到了私塾,张幼景不知哪里听来的风声,早早坐在大厅中等候白长歌的归来,高时羽有些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但是在见到白长歌时,还是展现了笑颜。 说到底,白长歌这个人不招人厌,如果不是幼景哥哥那般喜欢他,我想我也能和他做好朋友,高时羽在回宿舍的路上想道。 在白长歌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私塾中发生了许多事,张幼景在上月回家了,虽然对自己父亲和那个所谓的妹妹还是一看生厌,但终是回了趟家,那时高时羽也是高兴的不得了,欢欢喜喜的跟在他身后一起回了张家,张父见儿子回家,大喜,赠与高时羽许多新奇的玩意。 高时羽和张幼景的关系由于那次回家的事缓和了不少,高时羽,贺达,贺晓三人改邪归正不再当私塾一霸,转而安心学习。 听着张幼景絮絮叨叨讲了这么多,原本颠簸了一下午累得不行的白长歌,现在趴在床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长歌,困了?”张幼景蹲在床边问道。 “嗯。”白长歌鼻腔发声回应道。 “那就早些歇息吧。” 张幼景体贴的熄了灯,房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长歌啊… 第二日若不是张幼景喊起床,白长歌觉得自己能再睡上一天一夜,穿戴好离开床时,发现张幼景准备好了洗脸漱口用的水,洗漱好去到食厅时,张幼景打好了两人份的早餐坐在位置上等着他。 白长歌刚到食厅门口时,张幼景正看着面前的白粥发着呆,下一秒像是意识感应般,抬眼就与白长歌对视上了。 “长歌。” 角落里的高时羽见张幼景的模样,嘴角抿成一条线,片刻低头吃着面前的早餐。 白长歌笑笑,向张幼景走去。 “幼景,你下次自己先吃吧,我速度有点慢…” “没事,反正不着急。”张幼景说的把属于白长歌的那份早餐推到他面前。 “谢谢你幼景。” “吃早餐,要凉了。” 在课堂上,白长歌才真正意识到,贺达贺晓两人的变化有多大,夫子提问必回答,不懂必问,夫子对两人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 所有事情,都像是回归正轨般,不再无厘头。 就这样,七月三十号这天,留芳阁迎来了全体学子的首次大考。 头一天晚上,白长歌有些激动与不安,以至于夜深了,还是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 “长歌,怎么了,睡不着吗?”张幼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大概是刚刚醒过来。 “对不起,吵到你了。”白长歌小声道歉着。 “别紧张,想想…你的离哥哥吧。” 离哥哥,好久没见他了啊,不知道是不是又长高了。 在这种思念中,白长歌果然很快就入睡了,想念他,想要梦中都是他。 第二天白长歌也醒的格外的早,隐隐间有些莫名的兴奋感,有这种兴奋感的人不在少数,宿舍外的院子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好多人。 洗漱好后,白长歌也替张幼景打好了水,叫他起床,张幼景看了眼半掩的窗子,天色还挺早。叫完张幼景,白长歌就离开了宿舍。 这次大考,不仅考基础知识,而且还考察了学生们的动手,以及超出常规范围的思维,总之就是,考试的后半部分,你能想到的,夫子都不考。 考察结束后,每个人都是一副没有把握,垂头丧气的模样,看着学生们这么消沉,夫子发话了,分数不重要,重在看清自己的实力! 夫子就是夫子,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万分动听。然后夫子又说了,明天给大家一天自由活动时间,就寝前回来就行了,此话一出,整个留芳阁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长歌,明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张幼景问道。 “不瞒你说,挺想回家的,但是时间太短。”白长歌颇为失望。 “那不如和我去柳华湖去游湖?”张幼景提议道。 “可以啊,叫上高时羽吧…要不也喊上贺达贺晓他们,人多有意思些。”白长歌道。 “行。那可就说好了,我去找他们。”说罢,张幼景飞快从白长歌面前消失了。 第二天,约定好的行程却是被大雨给无情扼杀在摇篮里,贺晓一脸不开心的看在外面噼里啪啦的大雨,嘴角差点能垮到地上去。 这一行程被毁,谁知下次五人再次聚集游玩,已是五年后。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听说了吗,皇上那身子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小声点,满大街官差,你有那么想去吃牢饭吗?” “说到官差,最近这街上这么多了这么多?” “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恐怕…这天,要变了。” “这大太阳晒得,哪里是要变天的样子?” …… 留芳阁,以一墙一扇门,阻隔外界所有流言蜚语八卦传闻。 生活在其中的人,一个个自由自在天真烂漫,纵然有些嚣张跋扈也不及外界人十分之一的坏。 那日假期后,白长歌一心沉迷于学习,那架势,好像能把这个世界抛诸脑后。 后来有好几次小考,白长歌都以最优成绩高居榜首。 十月初八那天,有一场北方私塾比拼,白长歌作为代表被派遣前去,亦是以最优成绩将众校碾压。 “长歌,你真厉害。” 下考场后,张幼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白长歌笑了笑,道:“幼景,你再努力点,一样可以很优秀。” 他需要优秀,需要荣耀,需要让这个世界能看见他,这样,才有资格留在夜离身边,才能帮助夜离,而不是一味的拖着他,阻碍他前进。 白长歌知道,总有一天,夜离会回到朝堂之上,甚至是… “回去要好好休息一番,夫子说了,可以准你几日假。”张幼景道。 白长歌沉思了一小会儿。 “那我可以回家吗?” 张幼景转头看了白长歌一眼,道:“若是家中有人来接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月中,你家人如何知道你要回去呢?” 白长歌神神秘秘的凑近张幼景身旁,小声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离哥哥了。” 张幼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其实他早就看到了,来到考场时就看到了,只不过夜离的目光一直放在白长歌身上,而那时的白长歌心思都放在接下来的考试上。 “幼景,等会儿我和离哥哥送你回私塾。” 张幼景摇摇头道:“不用了,夫子也准我假了,我,回去看看吧。” “那我们送你回家。” 张幼景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白长歌的头发,道:“真的不用了,你看夜离哥哥等了你许久了,还不过去吗?” 白长歌挠了挠头发,有些为难,毕竟张幼景是陪着自己才来的这里,若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长歌,假若我需要你们陪着我我会告诉你,不要纠结了 ,真的没事,我就是想自己走走。” 白长歌什么都好,真的什么都好,这份好啊,总是让人难以戒掉。 白长歌抬眼看了张幼景一眼,接着转过头,发现夜离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 “那我过去了?幼景你真的…” “去吧,我也想回去了。”张幼景推着白长歌往前走着。 夜离安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始终跟随着白长歌。 佳人不言语,静伫已成画。 这话,在白长歌在接近夜离的每一步中,在他脑海里回旋不断。 “长歌。”夜离喊道。 “离哥哥,想我了吗?”白长歌距夜离还剩最后几步,这一瞬间蹦跶到了夜离身边。 “长歌呢?有没有想我?”夜离反问道。 “自然是想的。”白长歌毫不犹豫的回答。 “九月初七时明涯来接你,你怎么不愿回去?” 白长歌暗地里低叹了口气,道:“明涯说你很忙,有几日都不在家,我回去了也见不到你,索性就不回去了,在留芳阁还是在家都没有什么区别。” 夜离伸手牵住白长歌,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白长歌话语太直白,又或许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回到夜府时,夜嵚刚好也到达夜府大门前,脸色有些难看。 一只脚刚踏大门的景长,看见三人默默的停在一边。 “离离,父亲他…”夜嵚说着,看了白长歌一眼又停下了话。 “景长大哥,你出去吗?”白长歌向景长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话。 夜嵚拉着夜离快速向府内走去。 夜离转过头看向白长歌时,白长歌正好背对着他。 “小少爷长高了些。” 看着满脸抑郁的白长歌,景长试图寻找一个新话题。 果不其然,白长歌听到他的话,瞬间惊讶与喜悦堆满了全脸。 “小少爷很想快些长大吗?”景长问道。 白长歌点点头道:“很想。” 景长笑道:“等你真的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你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多好。” 白长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不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反而因为小,太多事不知道,经常对未知不确定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生怕什么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晚餐时,夜离一直没有出现,饭菜热了两遍,李婶催白长歌先吃,白长歌不愿。 李婶将第三次重新加热的菜端上饭桌时,发现白长歌已经离开了食厅,天上的星星与月亮在漆黑的夜空里格外显眼。 白长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因为一开始他是想去找夜离的,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去找他会打扰到他,就没去了。 溜达到大厅里时,碰见了刚到府里的明涯。 “小少爷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明涯问道。 白长歌皱着眉头看着明涯,好一会儿才说道:“明涯大哥是不是又有事找离哥哥?” 明涯笑了笑,道:“只是一些小事,小少爷不用担心。” “小事?那为什么还要来找离哥哥?”白长歌问道。 明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嘿嘿笑了两声。 “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反正离哥哥现在也没空。” 明涯眉头瞬间皱在一起,想起上次的事,仍是心有余悸,这种要求即使自己想答应也不敢,于是便道:“晚上不太安全,小少爷若是想出门的话,明天明涯可以陪你出去。” 白长歌不太开心,但终究没有过多话语。 第25章 第 25 章 白长歌在夜离的房间睡着了,原本他只是想在房里等他回来,然后两人说说话,可是谁料自己没撑住,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白长歌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耳边还有一人的呼吸声,白长歌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再睡一会儿,可是这么也睡不着了,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床顶的木板脑子里乱糟糟的。 花了许久时间才整理好自己脑子里的一堆事,偏过头时,发现夜离已经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他不知道,但是他感觉夜离已经看着他很久了。 “离哥哥,早。” “早,长歌。” 两人的对话没了下文,夜离也没有起床的打算,动了下身子平躺在了床上。 白长歌经常没有安全感,就在此刻,虽然夜离就躺在身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拥有他的感觉,反而有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的恐惧感在萌芽,胀大。 “离哥哥。”白长歌轻声唤道。 “怎么了?”夜离偏过头看着白长歌。 “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长歌想去哪?” “哪里都可以。”只要是和离哥哥你一起,哪里都可以。 夜离嗯了一声,而后问道:“起床吗?” “嗯。” “就我和离哥哥两个人,可以吗?”白长歌突然问道。 以前就算是两人一起出去,夜离不说白长歌也知道有人在后边跟着,虽然是为了保护两人,但是他还是不喜欢被打扰的感觉。虽然有些自私,但在许久挣扎过后,白长歌感觉自己没办法那么宽容伟大。 “好。” “离哥哥,我是不是特别…” “没有。” 白长歌甚是惊讶,他的话都没说完,夜离就一口否决了自己消极的想法。 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即使有点微风,也不带寒意。 白长歌跟在夜离身边,脚步稍稍落后一点。 夜离看向白长歌时,白长歌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夜离的衣袖。 夜离伸出手,白长歌很快握住了他。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后,白长歌突然开口问道:“离哥哥,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回去?”两个字像是从夜离嘴里飘出来的,轻到不注意听就会忽略掉。 “长歌觉得我要回哪里去?”夜离反问道。 街道上的声音一瞬间涌入白长歌耳朵里,嘈杂不堪,可就是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夜离张合的嘴,已经闭上了,转过头正看着自己。 白长歌只好摇了摇头,伸手不经意的摸了一下左耳。 “长歌?” 白长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夜离喊他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夜离问道。 “没事,没事,离哥哥,我们走吧。”白长歌跨步向前走去,夜离也被带得向前。 白长歌说的出来走走,还真就是单纯的走走,没有任何目的,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于是乎,两人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上午,直到白长歌肚子有些饿了,才就近找了家食肆解决了午餐。 饭后两人稍作休息就离开了。 白长歌说,他想去长沉最大的寺庙去看看。 夜离虽不解白长歌为什么去寺庙看,但还是答应了。 映华寺是长沉最大最古老的寺庙,位置距闹市甚远,故其环境十分清幽。 翠竹环绕,鸣鸟隐居,静却不寂静,闹也不热闹。 前往映华寺的香客一般在山脚下就会停下口中谈论的一切,将尘世的浮华纷扰摒弃于此,进,则是净化自身心灵。 上山的路程虽短,一路却是树木围绕,令人神清气爽,怡然自得。 上上下下人不少,却都保持着安静无声。 夜离在上山前与白长歌说了映华寺的规矩,此刻白长歌也是紧紧闭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看着白长歌一本正经抿着嘴唇的样子,夜离觉得甚是可爱,眸子里不觉浮现了几许笑意。 夜离捐了些香火钱,白长歌在大堂门外看着跪拜的人们,看得有些入神。 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夜离在身后站了许久。 夜离轻轻拍了拍白长歌的肩膀,白长歌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眼,却是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上了楼。 在映华寺的顶楼,吹着十月傍晚的微风,风中带着些许阳光留下的暖意;听着鸟鸣,鸟鸣声声不断像是在演绎着某首曲子。 白长歌趴在护栏上,看着楼下来人愈来愈少,去客渐渐增多。 不知怎么,白长歌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转过头看到夜离还在身后,但心里那块大石头却是久久不能下落。 “长歌,怎么了?”夜离看见白长歌脸色不是很好,便开口问道。 “没怎么,离哥哥,就是突然很害怕你会消失。”后半句话,风声大得掩过了它。 第26章 第 26 章 夜离并非看不透白长歌那些心思,但是有些事即便是看破也不能说,谁都无法预测未来,所以在能肯定之前,夜离向来是不先给希望的。 夜离伸出手揉了揉白长歌的头发,让他稍稍放松了一些。 映华寺的钟声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浑厚且飘扬甚远。 “楼上的公子,今日还回吗?”楼下小僧喊道。 白长歌低头答道:“就回了。” 而后转过身,牵着夜离下了楼。 白长歌偷偷的在心里埋下了一个念头,就算离哥哥一直向前,我也不会停下追随的脚步,因为有时候,我也在牵着他向前走。 这么想着,白长歌牵着夜离的手一瞬间牵得更紧了,夜离也感受到了。 这次回私塾前,白长歌说年前不回家了。 夜离问他缘由,他说想沉下心来好好学习两月,夜离便没再多说什么。 白长歌是这么说的,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夫子给大家放假,他无心游玩,一人留在私塾里看书,顺便帮夫子看了下私塾,夫子说,他这么大年纪了,再不多出去玩玩,恐怕就没机会了。 虽然陈夫子这话说出来特别无法让人信服,但白长歌还是一口气答应了,左右在私塾里,顺便看下也无所谓。 夫子在外游玩两天后回来,连布置的作业都忘了收,当然,除了白长歌之外,绝大多数人也忘了写,夫子豪爽的说,不如算了。 隆冬悄至,十二月刚开始,长沉就下了场大雪,雪花在黑夜里肆意飞扬。 到第二日时,雪还在不断的飘洒,铺天盖地,似乎想填满这个世界。 积雪甚深。 宿舍院子里的雪,堆到了屋檐下的走廊上。 这天白长歌醒得很早,推开门看到满院白雪时,脸上露出了两月以来少见的打心底出来的笑容。 这么冷的天。 白长歌朝手心哈了口气,又搓了搓手掌,捂在了自己脸上。 不知道离哥哥是不是还是很忙。 张幼景醒来时,白长歌早已不见踪影,最近都是这样,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终是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张幼景知道白长歌变成这样是何种原因,可是知道也无法改变什么,他不能阻止白长歌,即便是为了白长歌好,他也不能喊停。 即便是喊停,除了让长歌讨厌我一些,哎,张幼景低低叹了口气。 在教室里看见白长歌时,外面的雪依旧下得很大。 教室中除了张幼景就只剩白长歌。 白长歌看起来有些冷,□□在外的手指和脸颊都冻得微微发红了。 “长歌。”张幼景喊道。 白长歌抬头,与之对视,而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礼貌性微笑。 张幼景跑过去坐在他前边,问道:“这么大雪这么不睡会儿懒觉,你看夫子都还没来呢。” 即便是知道答案,也要问,不然两人间的沉默会让张幼景浑身不自在。 “早起成习惯了。”白长歌头也没抬,这似乎已经是两人每天早上固定的对话了。 张幼景不嫌麻烦,白长歌也不会不答。 “你看今日这么厚的雪,夫子说不定会让我们到外面去。” 事实证明,对于夫子的脾性张幼景还是把握得十分准的。 夫子让众人观雪玩雪,也不说他的意图,只说没有他的命令就不准回教室。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雪球狠狠的砸在贺晓的背上,瞬间破碎散开成雪沙。贺晓趴倒在地,用手圈了一大圈雪,揉揉拍怕,做了个大雪球,搬起来就往旁人身上砸。 大家一哄而散,顷刻间雪球四起,安静的院子变得吵吵闹闹。 “你居然敢砸我,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啊!” 原本无心参战的白长歌被贺晓一把拉住当了人肉护盾,几个来回,也加入了这场雪仗之中。 这才是孩子该有的天性啊,陈夫子站在窗边看着嬉闹的孩子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 一场雪仗过后,众人都累得不得了,席地而躺,在白雪里喘着粗气,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不知道那个挑事的家伙带着大家又来了一场。 临近午饭时间,夫子才出来叫停,吩咐大家先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裳不要着凉了。 于是满身是雪花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回了各自的宿舍。 白长歌偷了个懒,没有和张幼景去澡堂洗澡,而是在宿舍里换了身衣裳就出门,到食厅时,发现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了,贺晓比他更早一步到了食厅。 看到白长歌的时候,贺晓挥了挥手,示意他坐过去。 白长歌走向贺晓时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贺达,心里在猜想贺晓是不是又和贺达闹矛盾了。 没想到贺晓把他招过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安静的和白长歌一起吃了个饭。 饭后两人一起去教室。 在路上贺晓问白长歌:“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开心?” 白长歌转过头看了贺晓一眼,眉头不可见的微皱了一些,道:“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就是心里想着一些事情,我得努力一些。” 再努力一些,才可以。 贺晓没有追问,他一直都这样,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信什么,未经世俗,总归还是十分天真。 陈夫子准时出现在教室时,众人已经收起玩闹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等着陈夫子发言。 “上午玩雪玩的开心吗?”陈夫子问道。 众人一致答道:“开心。” “很好。”陈夫子点点头,“那等会儿就在课堂上写一篇关于玩雪的文章吧。” 大概这个任务早已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所以陈夫子布置作业时,下边没有一个人发出不愿的哀嚎,而是齐刷刷的摊开纸张,冥思苦想。 冬日昼短夜长,所以在感觉里,时间过得比其他三季要快许多。 下过几场雪,天晴了一些时日没能把雪全完融化完,又下雪了,陈夫子也没有再让大家出去玩过了。 年前有一场年考,夫子正紧锣密鼓的筹备,当学生的,学习自然变得更加紧张了。 经历多场大大小小的考试后,白长歌已经全然不把这种考试当成是学习上的敌人了,完全可以轻松的面对,所以在张幼景紧张的复习时,他依旧在学习新课程。 最后的年考,也大多在他意料之中,成绩考得还不错,想起陈夫子也许会在夜离面前夸他,不免有些兴奋。 正月二十,留芳阁终于舍得放假了。 放假前一天,陈夫子在课堂上说,不放假的原因,是他这个孤寡老人无人陪伴,所以就让大家多留了些时日。 虽然陈夫子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可是他老是在说,自己老了,白长歌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能整个留芳阁上上下下,也没几个人真的懂陈夫子到底在想什么。 第27章 第 27 章 夜离这一次来留芳阁,来的很早,也与平时不大一样,他是一个人来的,骑着一匹马,穿着一身厚重的衣裳,外面还披着一件白披风。 冬日天色天亮得晚,夜离到留芳阁时,街上才出现一缕破云而出的阳光。 他低头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马很开心的鸣叫了声,似乎在回应夜离。 陈夫子打开大门时,夜离在门前刚好走了十个来回。 “离公子今日来得可真早。”陈夫子打着哈欠说道。 夜离下马,将马牵到一旁拴住。 而后和陈夫子一同进了私塾,陈夫子直接将他引进书房,两人闭门交谈甚久。 院子里陆陆续续有孩子们的身影出现,一个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背着行李向大厅走来,夫子在窗口看到了,转身对夜离道:“去接长歌吧。” 夜离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到白长歌居住的宿舍时,正好碰见张幼景出来,张幼景有些激动的想要去叫白长歌,却被夜离拦下了。 轻声走到房间里,白长歌正背对着夜离在收拾行李。 看他收得正起劲,夜离也没有出声打断他。 “幼景,我早听到你进来了,吓不到我的。”白长歌叠着手中的衣服说道。 然后,没有听见任何回应,疑惑的转过头,却看到了夜离。 “离哥哥!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白长歌扔下手里的衣服扑到夜离身前。 白长歌的惊讶与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夜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白长歌的脑袋,道:“有些想念长歌了。” 白长歌眼眶一热,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十分想念离哥哥。” 夜离陪白长歌收拾完剩下的衣物,白长歌带夜离去食厅吃了早餐,两人向夫子及白长歌的一干好友道别后,就踏上了回家了路程。 “离哥哥今天为什么骑马过来的?”白长歌摸着马脖子问道。 “偶尔换一下回家的方式,长歌应该也会喜欢吧?”夜离道。 白长歌又在马的脖子上摸了两把,点点头。 夜离的马似乎很享受这个小主人的抚摸,哼哧哼哧着,向白长歌呼出了一大片雾气。 白长歌坐在夜离前面,面对夜离,因为冬日风太过寒冷,回家的路又不近,所以夜离提出了这个要求,白长歌抬头看了夜离的脸一眼,明明也冻得有些泛红了。 夜离把白长歌裹进披风里,扬鞭驾马。 半途中,白长歌不安分的在马上动来动去,最后钻出了披风,脸贴脸的抱住了夜离。 “长歌。”夜离喊着他,示意要他躲进披风里。 然而此时的白长歌听不进夜离的任何话,刚贴住那冰冷的脸时,白长歌冻得打了个哆嗦。 白长歌不听话,夜离一下也没辙,只好把速度放慢了些,免得冻到白长歌。 回到家白长歌就被迫喝下了两大碗姜汤,以防风寒。 夜离自然也没少喝。 李婶在白长歌房里备好了一系列过冬用品,还多番问道在私塾里是不是很冷,尽管白长歌说了很多次不冷,李婶还是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白长歌撒娇说自己饿了,李婶这才舍得放过私塾,去后厨吩咐多做些小少爷爱吃的东西了。 晚餐很丰富,也意外的热闹。 在白长歌视线里消失多时的柯桦回来了,景长和明涯也被叫来一同共享晚餐,在白长歌百般无赖之下,李婶也只得坐下吃饭。 只要有柯桦在的饭局,就永远不会冷场,虽然夜离一向坚持食不言,但是这么多人吃饭不说点什么总觉得太过沉闷了些,所以在柯桦谈天说地时,夜离也没打断他。 景长向来话少,所以能陪着柯桦说话的,也就明涯一人了。 酒足饭饱。 柯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白长歌一瞬间想起了去年生日那一天,眉头瞬间皱得紧紧的,盯着柯桦。 明涯见柯桦已经喝醉了,起身架着他,向众人道别后,拖着柯桦就往他以前的住处去了。 夜离说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去了书房。 饭桌上一时间只剩下景长,李婶和白长歌了。 白长歌看了景长一眼,景长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两人同时起身向外走去,李婶在两人身后看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又有一些隐约可见的,无可奈何。 夜深,景长送白长歌回到房间时,夜离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等景长走远了,白长歌离开了房间,轻悄悄的推开夜离房间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桌上的灯盏,火苗被门外的风吹得跳动的有些剧烈。 白长歌关上门,坐在灯前,看着火苗摇晃。 火苗在白长歌眼中开始出现重影,变得模糊不清,夜离还没回来。 白长歌趴在桌边上,视线和意识越来越模糊。 夜离推开门时,刚要睡着的白长歌猛然惊醒,睁眼看着门口的夜离,低低的喊了声:“离哥哥。” 夜离走到白长歌身边,蹲下身子,小声问道:“困了怎么不去睡?” 白长歌揉了揉眼睛,道:“想等离哥哥回来,还有好多话想和离哥哥说。” “话什么时候都能说。”夜离抓住白长歌揉眼睛的手,语气不觉带上了几分责备和几分宠溺。 白长歌带着几分困意壮了壮胆伸手搂住了夜离的脖子,没想到夜离也就顺着他,将他抱了起来。 白长歌像条八爪章鱼样抱着夜离,沉沉睡去。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白长歌被自己奔放的睡姿吓了一大跳,随之心跳加速,因为两人挨得实在是太近了。 夜离还在熟睡中,看的出来,他最近过的很累,双眼下的那些青影颜色比上次更加深了。 白长歌轻轻的拿开了搭在夜离腰上的右手,忍不住摸了摸夜离的脸,以及那片青影。 不知怎么回事,又在夜离怀中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夜离人已经不在房里,桌上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白长歌穿着里衣在床上缓了一会神,最后是被冻着了,才下床穿了衣,边穿边在回忆自己昨天到底有没有脱衣睡觉。 洗漱完刚坐在椅子上,门被推开了。 自从知道夜离是皇子后,白长歌就不是很待见夜嵚,因为他每一次出现,都让白长歌危机感倍增,害怕他带走夜离,害怕夜离抛下他,回到那个他永远无法踏足的地方。 “长歌,才起呀?”夜嵚笑嘻嘻问道。 “夜嵚哥哥,你来找离哥哥吗?”白长歌看着门口的人,一点点向自己靠近。 夜嵚摇了摇头,道:“我这次是来找你的。” “找我?”白长歌不解。 “先把早餐吃了吧。”夜嵚道。 白长歌也没拒绝,吃起了早餐,期间一直在想夜嵚来找他,到底所为何事。 这顿早餐,味同嚼蜡。 “长歌,你知道了吧。”夜嵚看着白长歌,话未说全,白长歌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我就直接说了,父皇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他希望离离能回去,继承皇位。” “夜嵚哥哥不可以吗?”白长歌问道。 他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夜嵚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不是谁都可以。” “长歌。”夜离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夜嵚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担心夜离听到自己对白长歌说的,又有些希望他听到。 “离哥哥,你刚刚去哪了?”白长歌起身跑到了夜离身边。 夜离笑着揉了揉白长歌的头发,道:“出去处理了一些事,夜嵚找你做什么?” 人还在面前,却不直接问,夜嵚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刚准备开口,就被夜离阻止了,白长歌看着夜离,心里难受的很。 “夜嵚哥哥希望你回去。” “那长歌呢?” “当然不想,可是…” “没有可是,长歌。” 可是如果只有你能肩负这天下,对这片土地上苍生负责任,我.我.我也许希望你回去。白长歌将衣袖拽得紧紧,终是没有说出这番话。 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伟大啊,对不起。 夜嵚看了白长歌一眼,眼神有些暗淡。 “如果你就为了他,弃家人与天下不顾,那真是,太自私了。” “相比之下,你们的确无私。”夜离看着夜嵚,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夜嵚甩袖离去,夜离牵住了白长歌拽的紧紧的手,轻声道:“长歌,你没有错。” 夜离害怕白长歌将所有都拦在自己身上,他知道白长歌向来这样,有什么都喜欢责怪自己,从来不觉得任何人对不起他,不管发生什么都认为是自己的错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突然加快了很多,我想写的那个故事,被我拖沓了太久。 第28章 第 28 章 尽管夜离已经表明了自己不会回去的想法,夜嵚还是五次三番到夜府来找他,表面上说是来看看,但其实每次都变着法子想让夜离回去。 就连白长歌生日那天,甚至是大年那天,都来了。 夜离不理睬他,白长歌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好受了。 他也从很多地方听到了皇上身体不行了的消息,若这国家后继无人,恐怕… 白长歌终于忍不住了,元宵那晚上,说出了自己可以接受夜离回去的想法,夜离听了只催促白长歌赶紧去睡,完全将这事没放在心上。 “离哥哥,我希望你回去。”白长歌站在夜离面前,一字一句道。 夜离盯着白长歌看了良久,忽而笑了笑,道:“长歌,去睡吧。” “离哥哥。” 白长歌喊着,泪水突然模糊了双眼。 “他们都在说后继无人,国破家亡,我希望你回去,这个国家只有你有能力拯救它了。” “长歌是真的希望我回去?即使以后再也见不到,也希望我回去?”夜离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看得白长歌差点就说出了不希望。 可是最后,白长歌还是点了头。 “好。”夜离语气依旧那么平静。 “长歌,你去睡吧。” 等睡醒了,慢慢适应没有我的日子,长歌,你好像长大了。 夜离看着白长歌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不曾褪去。 二月初三,留芳阁又开学了。 来私塾上学的人,却是换了不少。 二月初九,新皇登基,天下大赦,普天同庆。 这长沉,再也见不到离公子,再也看不到白长歌。 “长歌,你会想念这里吗?” 马车上,张幼景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想念?又怎会不想念。 可是白长歌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终究是要长大的,不能一辈子躲在离哥哥的羽翼下,我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不能一辈子赖在离哥哥身边啊。” 白长歌说着,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盯着外面看了许久。 张幼景知道,长歌他,也许在哭吧。 白长歌向来不是个会掩饰情绪的人,他有多喜欢夜离,张幼景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 且是同性。 张幼景不知道白长歌和夜离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当白长歌找到他说,想要离开长沉时,他丝毫没有犹豫,答应了。 原本在留芳阁学习,也是听从了父亲的安排,这会儿说要南下经商,父亲自然又是一顿好骂,但终究没能拗过张幼景。 给足了盘缠,张父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张幼景答应了。 可是张幼景不想实现张父这番说法,也不想再带白长歌回长沉,于私心来说,他希望这辈子,白长歌都不要再见到夜离了。 到南水的第二天,白长歌有些水土不服,再过两天,不知从哪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嘴里直念叨着雪酿梅花糕,可这梅花糕偏偏是长沉特有的。 无奈之下,张幼景只好寄了封信给父亲,希望他能弄些梅花糕来。 信寄出去两天不到,梅花糕就被送来了,张幼景心里明白这两天时间,信都送不过去,这梅花糕,八成是其他人送来的了。 至于这其他人是谁,张幼景觉得也没必要让白长歌知道了。 水土不服和风寒折腾了白长歌小半月,终于在一月初时好了。 但是白长歌脸色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好看,张幼景明令禁止他出门溜达,免得又病了。 白长歌也无心出门,每日窝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三月初十,两人的酒楼开张了。 南水这地方说大不小,有一段时间没有新鲜血液注入了,这酒楼一开张,热闹得不得了,人们奔走相告,都来庆祝开张。 开张第一天,生意火爆得不得了,张幼景一乐之下,喝高了。 白长歌只好喊了店里几个伙计把人抬回了家。 躺在床上张幼景还不老实,嘴里总是在嘟囔着,等白长歌想去认真听得时候,又不说了。 “长歌啊!”张幼景突然大喊一声,正拧着脸巾的白长歌被吓得手一抖。 “怎么还那么烫。” 张幼景念叨着,一声高一声低的。 白长歌拿着打湿了的脸巾,走到床边,拽开张幼景搁在脸上的手臂,才发现,那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漏了一章= = 第29章 第 29 章 又是呕吐又是哭闹,张幼景活活折腾了白长歌大半宿才消停,好不容易不闹腾了,白长歌回房休息不到两个时辰,酒楼的伙计又来了。 伙计本来是来找张幼景的,但怎么都叫不醒,无奈之下才只好找到了白长歌。 说是一大早有一群人来住店,可是房间不够了,不论伙计怎么说,那群人都不肯走,伙计这才来找张幼景出面处理这件事,听完伙计的话,白长歌立马随他去了酒楼。 见伙计领着人来了,那群人也没一个起身说话的,都闷头喝着碗中的酒,好在白长歌耐着心性询问,这才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这群人原本是南县一豪户的守家人,新皇上任,查贪处污,这豪户也被拽翻了车,家中奴仆全被遣散,这一行人感情甚笃,于是一起来了南水,想在这落个脚,住上一两天,没曾想一言不合就闹出了脾气。 说罢向白长歌道了个歉,白长歌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歉意,并安排一干人住在了自家酒楼,三三两两挤在一个房间,也好过出去露宿街头。 处理完酒楼的事,原本精神不济的白长歌已然神采奕奕,找了个小伙计领着自己在附近好一番闲逛。 逛到临近午饭时分,白长歌才回了家,一进门就见自己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 “长歌不是说你身体还没完全…” “幼景啊,我身体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你这是关心则乱你知道嘛。”白长歌脸上堆满了笑容,张幼景看到,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随他去了。 “饭已经做好了…” 张幼景话未说完,再一次被白长歌打断,“幼景,上次的梅花糕还有吗?南水这边的饭菜的口味我一时间还是不能适应。” 张幼景点头道:“有,但你总不能只吃这些小玩意啊。” 其实白长歌生病时吃的梅花糕早没了,不过张幼景父亲送来的还原封不动的留在那。每每提起梅花糕,张幼景就有点害怕白长歌问它的来历,不过好在白长歌没有一次问到这上边来。 这一次也是,没有问。 南水的夏天较长沉而言,实在是热。 从日出到日落,大街上几乎难瞧见人,只有在那些官道上偶然会有一些卖水的人家还在坚持着。 张幼景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冰块,放在房中以消酷热。 傍晚时分,天下起了大雨,地上的热气全跑到了空中,竟比白日里还要闷热了些。白长歌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大雨,直想钻进那雨中淋一场。 雨停后气温终于下降了许多,天色还不是太晚,白长歌想着去酒楼看看,结果在酒楼门前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苏常大哥?”白长歌不是很确定眼前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所以在喊他时,带上了五分疑问。 “长歌少爷?!”苏常惊呼道,而后向白长歌所在方位跑了过去。 “长歌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白长歌还有些没缓过来,看着眼前人,愣了好些时候,然后道:“我…” “哎哎哎,不要站在这了,咱们进去找个位子慢慢说吧。”苏常道。 白长歌没有反对,随着兴高采烈的苏常进了酒楼。 苏常向伙计要了壶酒和几碟凉菜,给两人的酒杯倒满了酒,然后一口闷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白长歌,他说:“小少爷,哎,我叫你长歌吧。” 白长歌点头道:“早就不是小少爷了。” “你这小半年长得这么高了,都快超过我了。”苏常笑道。 白长歌笑了笑,拿起酒杯在手中旋了好几圈,又放下,抬头看了苏常一眼,他正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大哥,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吧?” 这个问题似乎出现得有些突然,苏常愣了一下又闷了口酒,说:“挺好的,现在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李婶在打理,平日里我们也没什么事做,可悠闲了。” “太悠闲了,我过得不安心,所以跑出来了。”苏常继续道。 “那李婶她会…” “我自然是和李婶说过的,长歌,我还没有那么不让人省心。” 白长歌一愣,苏常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让人省心,我,我就是…” “哎。”苏常叹了口气,说:“你刚走那会儿,李婶她老是偷偷在抹眼泪。府里上下气氛十分压抑,连柯桦都安静了好一阵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离开家,但是肯定有你的理由。” “假如你有空的话,回去看看李婶吧,她很想你。” “嗯,我会的。” 两人沉默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酒楼里的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点亮了灯,白长歌杯中的酒,在他犹豫许久后,还是喝下了。 “那,离哥哥呢。” 灯火不够亮,苏常看不太清白长歌脸上的神情,只见他盯着空荡的酒杯,似乎没有发出过声音。 “应该挺好的,我也见不着,只能从景长嘴里听到一些。” 白长歌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苏常叫来伙计结账时,白长歌说不用了,而后告诉苏常往后想找他,还是可以来这里。 离开酒楼时,地面的雨水竟干得差不多了。 真快,白长歌感慨道。 第30章 第 30 章 酒楼生意好一时坏一时,但好在并不影响张幼景与白长歌的基本生活,平日里没生意时,白长歌就爱上那南水江边钓会儿鱼,钓到了晚上煮着吃,钓不到也就当打发时间了。 苏常再没来找过白长歌,白长歌也没回去看看李婶,尽管他也十分想念她。 这天一大早白长歌就提着木桶带着钓具去了江边,南水的秋,秋味十足,江边上的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土地上撒满了叶子,踩在脚下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在这只能闻见风声的江边,格外的刺耳。 白长歌突然有些想念养在院子里的花,还有些想念去年这时候的夜离。 对着江面叹了口气,一条小鱼跳出了江面,好像与白长歌对视了一眼,然后很快又掉了回去,不见了。 昨天夜里白长歌做了个梦,梦见夜离想他了,梦中的他抛下一切奋不顾身回了长沉,却发现那个说想他的人,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何谈寂寞? “我想回去了。” 白长歌自言自语道,然后看着江水反映的自己,失了神。 至少,过完这个冬天吧,白长歌劝自己道。 所以他没有把想回长沉的念头告诉张幼景。 十一月月末,南水下了第一场雪,随之而来的,还有边境失守的消息。 南水地理位置偏南,靠近国家的边界地区,若是敌军一路攻上来,那南水也将保不住了,一时间南水民众人心惶惶,拖家带口向上迁移了许多户。 白长歌看着窗外飘扬的雪,听着伙计说完战事,喝了手中那杯早已冷却的茶,道:“那咱们酒楼,也散了吧,老张,等会儿把这个月工钱给他们结了。” 大厅里的伙计听了,没一个人说话,老张也只是点点头。 夜里张幼景睡不着,拉着白长歌在院子里喝酒,两人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张幼景先开了口,他问:“长歌,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长歌看了远处一眼,继续道:“我总觉得南水不会出事。” 张幼景笑了几声,没有接话。 即便是白长歌觉得南水不会出事,张幼景也不同意两人留在这个地方冒这个险,于是在消息传来的第三天,两人踏上了回长沉的路。 回去的路没有想象的轻松,不知道长沉出了什么事,过每一个关卡时都被严格盘查了一番,特别是到了长沉,由于查得太严,导致外面排了很长一条队伍,前进的速度极为缓慢。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议论刺客奸细的事,但都被埋怨的声音给掩压了。 直到深夜,进城的队伍才缩短至白长歌一行人面前,守城的官兵个个面容疲惫,行事也有些慢了下来。 张幼景将两人的通行证递交给一个高个子官兵,那人翻开看了一眼立马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然后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拿着通行证上了城楼。 张幼景询问旁边官兵缘由,无奈那位官兵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等了一小会儿后,高个子官兵领着一个人下来了。 “长歌!幼景!你们回来了?” 来人惊呼道。 白长歌抬头只见贺晓着一身官袍手握着两人的通行证快步向两人走来,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时间,你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张幼景称赞道。 贺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两旁官兵说了几句就放行了两人。 已是深夜,重逢即使有再多话想说也不急在一时了,何况后边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于是三人相约五日后见面。 张幼景不着急回家,陪白长歌找了家酒楼住了下来,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这酒楼里还是陆陆续续来了挺多客人,白长歌向酒家要了壶酒,坐在大厅里听着其他人说八卦。 张幼景早早回房休息了,白长歌却是在这坐了许久。 直到店里的伙计打着哈欠来开门,白长歌才意识到,天亮了。 向掌柜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正在出售的房屋,掌柜说最近来长沉的人太多了,房子基本上没有空余的。 白长歌点点头,回房补觉。 再醒来时,已至午时,外面的风不知为何异常的大。 酒楼的大门被吹得一开一合,砰砰的直响。 向张幼景道别,白长歌决定回家。 街道上行人很少,但是官兵很多,走几步就能看见有官兵在巡查,长沉的局势不知是什么时候紧张成了这样,明明一年前还是一个安乐乡。 白长歌裹紧身上的衣物,加快了脚步。 看到大门上那遒劲的‘夜府’两字时,白长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但是他在门前站了很久,都不敢上前敲门,终究还是他错了,是他任性离开,是他对不起夜离,对不起所有爱他的人。 “长歌?” 闻声白长歌心里咯噔了下,同时鼻头一酸。 李婶红着眼眶的样子不好看。 “外面风这么大,怎么不进去。”李婶说着,上前握住了白长歌的手,说:“你看看,手这么凉。” “对不起李婶,我当初不应该偷偷离开的。”白长歌反握住李婶的手,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李婶说,自从夜离登基后,便很少回这儿了,于是李婶自作主张遣散了许多下人,只留下了几个打扫屋子的人和做饭的厨子。 柯桦有时候会跑回来,但大多数时间都不见人影,李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每次询问也被敷衍了事。 李婶说啊,夜府的夜晚有时候寂静得可怕。 白长歌的房间很整洁,走时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放下那为数不多的行李,白长歌坐在床头时才感觉到李婶说的寂静,除了偶尔窗外的鸟鸣声,再无它声了。 回家的第一个夜晚,白长歌睡得并不是很好,他脑子里冒出了许多事情,关于年幼时,关于父母,关于父母的离去,他发觉自己没有没有一件事是完全了解的。 至于夜离,一想到夜离,白长歌眉头深皱,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第二日是李婶端着早餐敲门才吵醒了白长歌,也不顾自己是不是穿好了衣裳,白长歌下床就直接给李婶开了门。 “李婶,下次不用这么辛苦的端过来,我自己去吃就好了。”白长歌接过李婶手中的餐盘,两人进了房间。 李婶道:“哪里会辛苦,你回来了,我实在是有点兴奋过头了,你看,还吵醒了你。” 白长歌赶忙摇头道:“没有吵到我,我正准备起床呢。” 李婶笑着揉了揉白长歌的头,道:“快些去洗漱,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白长歌想出去溜达溜达,奈何李婶说最近老出事,不让他出去,白长歌便顺着问了问长沉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李婶想了许久,说她也记不清了。 外面最近总传言,说皇宫了跑出来了一个刺客,所以才会全城戒严,又有人说,是敌国的间谍潜入了长沉,所以街上的官兵才会多了这么多。 白长歌还是没听李婶的话,跑了出来,街上人不多,可是嘴里说的事一件比一件让他害怕。 白长歌迫切的想见夜离,可是如今却毫无办法靠近他,哪怕一丁点。 长叹一口气,白长歌望着有些冷清的街道,看着来往的人,与官兵,官兵?! 贺晓一定有办法! 不顾旁人惊恐的目光,白长歌撒腿就往出城的方向跑去,天挺冷的,但白长歌还是跑得出了一背的汗,到达城门口时,由于太激动,还被守城的官兵误以为是叛党。 “长歌,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贺晓斟满白长歌面前的茶杯,语气不免有些紧张了。 白长歌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喝完面前的茶,白长歌才将将缓过气来,继续道:“你知道有什么防线能见到离…皇上吗?” 贺晓一脸惊慌的看着白长歌道:“这还不算大事???” 第31章 第 31 章 “实在没办法,偷偷进去也行。”白长歌道。 贺晓摇头,道:“偷偷进去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喝了两盅茶,贺晓看起来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低声道:“我帮你联系联系高时羽,他在宫里当官,应该有办法把你弄进去。”两人间又沉默了一小会,贺晓问道:“你当初?” 闻声白长歌抬头看着贺晓,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无法不看穿那点小心思,但是白长歌不想提及,索性一句带过,而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出门前最后一句话是等贺晓的好消息。 贺晓让白长歌一番好等,在两人分开七天后,贺晓终于上门来给了白长歌回复,说是已经联系好了高时羽,明天清晨高时羽觐见皇上时将他顺进去。 得知这个消息白长歌兴奋的一夜没睡好,眼睁睁看着屋内的月光一点点延伸然后一点点消散,直到天开始有了灰蒙蒙的亮度,他还是毫无睡意。 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点点收拾,期间白长歌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与浇水声,想必是李婶也就没出门去看,待到天再亮一些些,白长歌离开了房间,避开所有人,翻墙出了夜府,跑到大门前时,一辆马车正好停了下来。 高时羽掀开门帘左右盼顾,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长歌,目光有片刻停滞,但是很快又恢复清明,喊道:“白长歌,快上来吧。” 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白长歌一心只想早点见到夜离也没注意到这尴尬的氛围,直到高时羽主动询问白长歌的近况,白长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有些茫然的看了高时羽一会儿才回答了高时羽的问题。 两人间又是一段沉默,高时羽是最受不了明明有人可还安静得可怕的气氛,所以在他目前的感觉里,空气仿佛都结冰了。 “你当初走得可真干脆。”高时羽突然说到。 白长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等了好久,却是没等来下文。 马车停了,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要检查,高时羽起身掀开一角门帘不知和外面的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被放行了。 以至宫内,马车被停放在距离宫门不远的地方,看守的官兵不多,但是偶尔会有几个过来巡逻的,高时羽给了白长歌一份手绘的简易地图,嘱咐他不要乱跑,万一被人撞见了就搬出他的名号,白长歌连连不断的点头,送走了高时羽。 然后立马溜出了马车,按着那份潦草的地图,七拐八绕终于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 已是长沉的深冬,饶是昨晚星子遍布月光狡黠,今日这天从早上阴沉沉的模样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变过,厚厚的云层像是被雪压得快要塌下来了。 白长歌盯着地图愣是没发现自己究竟在何处,索性把地图给收起来,打算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高时羽觐见皇上之间告诉了他,他们见面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两个时辰,这期间白长歌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到处溜达下。 躲躲闪闪白长歌不知道自己在宫里绕了多长时间,前面又出现了一队巡逻的官兵,白长歌立马退到屋子的另一边。 才后退两步就踩到了什么,然后撞到了人,几乎是同时,白长歌脑子里闪现出俩字,坏了。 转身,道过歉,那人却没有回应,白长歌悄悄偷瞄了一眼。 居然是景长。 惊讶、喜悦与担忧同时浮现在白长歌那张白嫩的脸蛋上,好不纠结。 “小少爷?你回来了?”景长的惊讶度丝毫没低于白长歌。 白长歌点点头道:“是啊,回来了。” “你是来找皇上的吗?” 景长激动的问着,弄得白长歌有种被拆穿了的尴尬感,盯着景长好一段时间没说出话来。 见白长歌不回答,景长这才注意到自己或许有些激动过头了。整理了一下情绪,景长再次问道:“小少爷。你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白长歌收回在背后紧攥着的手,低低叹了口气,道:“景长大哥,你说对了,我是来找离哥哥的。” 景长伸手拍了拍白长歌的肩膀,想让他放松一些,轻声问道:“要不我带你去吧?” “好。” 事实上,白长歌的感觉还是挺对的,景长带他走的方向就是刚才他遇见那队巡逻兵的方向,只是,马上就要见到夜离了,白长歌已无心思想这些,他跟在景长身后,由于太过紧张,他的步伐看上去有些僵硬。 他担心太多事,他怕梦中的事成真,他怕夜离恨他,他怕夜离不要他了。 他害怕的一切,都由于夜离。 离哥哥啊。 白长歌在心底喊道。 景长带着白长歌到夜离的私人书房时,房内空无一人,景长说,皇上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儿呆着,有时候能盯着窗外的树干看上一整天,不过这种日子实际上并不多,因为他太忙了。 太忙了,白长歌是知道的,南水的事已经让人焦头烂额,长沉又出了岔子,朝内大臣还出现了叛党,实在是让人累的慌。 “那就没有人能帮帮离哥哥吗?”白长歌问道。 收回一直盯着窗外的目光,景长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一个暗卫,朝政大事不是我可议论的。” 不多时,景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只留下白长歌一人呆在这偌大的书房里,竟也感受到了几分繁华背后的凄清。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又艰难。 夜来得很突然,待白长歌再次抬头看窗外时,远处的走道上已然点上了宫灯。 屋外的温度比白日低了不少,白长歌站在门前,看着远处跳跃的灯火,有些晃了神。 隐约间,他看见有个人正向他走来,身形有些像夜离,不过比夜离要高一些。白长歌盯着来人,一直到他停在了自己面前,白长歌才借着最后一抹光看清了。 那人说:“长歌,你回来了。” 听到从夜离口中说出自己名字的那瞬间,白长歌感觉自己心脏猛的一紧,他低低的喘息着,喉咙也哽咽了。 “离哥哥,对不起。” 六个字是破碎的,白长歌忍住泪水说完的第一瞬间,泪水崩溃决堤。 也是在那一瞬间,夜离拥住了白长歌,任由他在自己怀中嚎啕大哭。 要说委屈,说被抛弃,明明夜离才是该哭的那个。 正是因为夜离不管白长歌做了什么,都二话不说就原谅。 正是因为夜离不管自己有多难受,第一考虑的永远是白长歌。 才让白长歌更加愧疚,心上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怎么都推不开,只能看着自己被折磨,却无能为力。 白长歌说了很多对不起,说了很多第二天自己都想不起来的话,夜离只是轻抚着他的头发,一言不发。 长沉下雪了,鹅毛大雪,飘洒了整整一夜。 “长歌,下雪了。”夜离拍了拍白长歌的脸,意图将他弄醒。 白长歌嘟囔着,推开了夜离的手,不过片刻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朝四周张望了下,再转过头来,夜离也坐了起来。 “离哥哥?” 白长歌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确认一下这不是梦。 夜离将白长歌的手从他的脸上拿下,凑过去抱住了他,轻声道:“长歌,我很想你。” 白长歌吸吸鼻子,刚想说话,就被夜离打断了。 “道歉的话,昨晚我已经听够了。” 白长歌伸手圈住了夜离的脖子,将头埋在夜离的脖颈间,带着很重的鼻音,一字一句道:“我也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看起来没什么感人的地方,不过我居然写哭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开年二月,南水的问题迎刃而解,举国同庆,再无边境小国敢贸然侵犯夜国。 三月末,宫中传出皇帝要让贤的消息,百姓们表示好奇,然而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过段时间也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大家忘得差不多的五月中旬,皇帝正式退位,让贤于夜嵚。 夜离恢复自由身,皇帝赐予大王爷一头衔给他,没什么实事要做,只是该封的地封了,该拿的俸禄拿了。 “离哥哥打算去哪?” 摘月楼上,白长歌沐浴着五月的春风,回头盯着正在喝水夜离。 夜离放下手中的茶杯,回望过去,两人对视良久。 “长歌想去哪里?” 白长歌想了想,一直以来他只有过看雪的梦想,如今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物了。 不如。 “我们不如去很多地方,看看夜国大好河山,怎么样离哥哥?” 夜离笑了笑,道:“长歌你喜欢就好。” 白长歌胸口猛的一收缩,愣愣的盯着夜离带笑的样子,真好看。 后来,夜离果真带着白长歌去四处流浪,两人像一对行走天涯的侠客。 只是这其中一个对另一个抱着图谋不轨的心思,而这心思,也终于在白长歌十五岁生日那天彻底暴露了。 夜离说,我知道。 你知道??? 或者说,我也是一样。 对你抱有不轨之意。 白长歌羞红了脸,埋在夜离胸口的头好长一段时间没勇气抬起来。 再后来,夜嵚每隔一个季节都会收到一封信,这信中有两个人的笔迹,有时随着信还会有一些花草枯枝什么的。 这是夜离与白长歌两人专门从自己到过的地方寄出的,为的是让身居重位的皇帝陛下感受下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美。 尽管有时候夜嵚被气到咬牙切齿,但是第二天还是只能认命且认真的上朝,处理国家大事,偶尔有点休息的时间,他也爱上了那件私人书房,能在里边坐上好久好久。 又过了很久之后的一次偶尔机会,白长歌与夜离在集市上听闻皇子诞凌。 这回俩人准备的除却那些花草,还带上了一干当地的幼儿爱吃的食品,说是给小侄子准备的,可是究竟会被谁吃掉也不一定了。 【完结】 撒花 作者有话要说: 那就下一本见吧。如果还有下一本的话。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